听到陈羽的要求，甚太那原本紧张兮兮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变成了满脸的疑惑。
“哈？教你灵力的知识？就这个？这种东西就算是在流魂街，随便抓个在真央灵学院上过学的小鬼都知道吧。”
“你这家伙……能用刚才那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把这里修好，居然不懂灵力？”
甚太实在是理解不能。
这就好像一个能徒手造火箭的人，突然跑过来问你自行车链条是怎么挂上去的一样荒谬。
陈羽也不生气，只是坦然地耸了耸肩。
“我也说了，我是魔法师，我的力量体系和你们不一样。入乡随俗嘛，既然来了这儿，总得了解一下本地的规矩。”
他随便找了块刚刚复原的平整岩石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别愣着了，这可是你答应我的交易。”
甚太撇了撇嘴，虽然觉得客人的要求怪怪的，但既然答应了，身为讲义气的哥们，自然是要遵守的。
他盘腿坐在陈羽对面，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小老师的架势。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本大爷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一旁的小雨也乖巧地凑了过来，安静地坐在旁边旁听。
“首先，什么是灵力。”甚太伸出一根手指，“简单来说，灵力就是灵魂本身蕴含的生命能量。”
陈羽微微颔首，目光专注。
这一点和他之前的推测不谋而合。
“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甚至是动植物，只要有灵魂，就都有灵力。”甚太继续说道，“只不过强度天差地别罢了。像我和小雨这种，虽然不是死神，但也拥有比普通人强得多的灵力，所以能看见虚，也能跟它们战斗。”
“那死神呢？”陈羽问道。
“死神啊……”甚太抓了抓头发，似乎在组织语言，“死神的所有战斗技能，不管是你是看过的斩魄刀，还是鬼道、白打、步法，甚至是虚那种怪物的虚闪，本质上都是靠灵力驱动的。”
说到这里，甚太从地上捡起一块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小石子，在手里抛了抛。
“死神的战斗方式，核心就在于‘内部’。”
“内部？”
“没错。死神是利用自己魂魄深处释放出的高密度灵力，注入到斩魄刀里，或者通过咏唱释放鬼道。也就是说，他们是在消耗自己的力量来战斗。”
陈羽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就像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发电机，源源不断地输出能量？”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甚太点了点头，“所以灵压越强的死神，战斗力就越恐怖。像刚才那个橘子头，虽然是个新人，但那小子的灵压简直多得不像话，是个天生的怪物。”
提到黑崎一护，甚太眼里闪过一丝不服气，但更多的还是心有余悸。
“那灭却师呢？。”陈羽追问。
“切，灭却师那帮家伙……”甚太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显然对这个群体没什么好感，“他们跟死神完全相反。”
他指了指周围空荡荡的空气。
“如果说死神是用‘内部’的力量，那灭却师就是用‘外部’的力量。”
“他们将存在于大气中的灵子强行聚集起来，然后借由自己身体里的灵力作为引导和包装，把这些散乱的灵子捏成形状——通常是弓箭之类的武器，用来射杀虚。”
甚太做了一个拉弓射箭的姿势。
“这就是为什么灭却师在灵子浓度高的地方会变得很强，但在灵子稀薄的地方就会受到限制。”
如果把灵力比作水，死神就是自带水库，不管走到哪都能开闸放水；而灭却师则是抽水泵，走到哪抽到哪，环境越湿润他们越厉害。
“还有一种呢？”
陈羽看着甚太，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刚才浦原店长误认为我是完现术者，他们是如果操纵灵力战斗的？”
“这个嘛，稍微有点玄乎。”甚太挠了挠脸颊，“完现术者们认为，灵魂不仅仅存在于生物体内。花、草、树木、甚至是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顶帽子……万事万物都有灵魂。”
“只不过这些死物的灵魂很小很微弱。”甚太解释道，“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用某样用久了的工具特别顺手？比如一支用惯了的笔，或者一把旧吉他？”
陈羽点了点头：“确实有过这种感觉。”
“那就是你感受到了物体的灵魂。”甚太打了个响指，“完现术者能跟这些物体的灵魂沟通。他们利用物体本身灵魂具备的‘先天能力’，把这种能力强行抽取出来，再用自己的灵力去强化它，从而进行战斗。”
“这就叫完现术。”
陈羽陷入了沉思。
死神向内挖掘灵魂的深度，如同一口深井，汲取源源不断的地下水；
灭却师向外掠夺环境的馈赠，好似一台强力的抽水泵，汇聚四面八方的雨露；
而完现术者，则是寻找万物共鸣的频率，唤醒沉睡在物质中的微弱回响。
这三种力量体系，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但根源都在于对“灵力”和“灵魂”的运用。
他的脑海中迅速构建起一张图谱，将这些信息与自己所熟知的魔术知识进行对比。
在型月世界，魔术师的力量源泉是“魔力”。
那是通过体内的“魔术回路”，将自身的生命力进行转换而得到的能量。
可以说，生命力是原油，魔术回路是炼油厂，魔力就是精炼后的汽油。
而术回路，作为一种拟似神经，存在于灵魂之中，虽然需要肉体的生命活动来维持运作，但本质上是连接灵体与物质的桥梁。
“有意思……”
陈羽低声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灵力是灵魂本身蕴含的生命能量，而魔力是肉体生命力经过回路转化后的能量……两者虽然在来源和提纯方式上略有不同，但剥去表象，直指核心，它们本质上都是‘生命能量’在这个世界上的不同侧写。”
如果说死神是直接抽取灵魂中的力量，那拥有把生命力转化成魔力的自己，是否可以将身体当做一个更高效的“转换器”？
不再仅仅局限于转化肉体生命力，而是尝试去转化、操控这个世界的灵力？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
那么，他就完全有可能逆向解析出死神、灭却师，甚至是完现术的力量运作原理，并将它们统统拆解、重组，最终完美地融入到自己的魔术体系之中，补全自己对灵魂力量研究缺失的那一块拼图。
一旦这套理论体系构建完成，那些曾经让他感到棘手的难题——无论是哈莉灵魂中潜藏的隐患，还是纳威父母那破碎的精神世界，亦或是加缪受损的魔术回路，都将迎刃而解，不再是无法跨越的天堑。
“喂，你在那儿嘀嘀咕咕什么呢？”甚太看着陈羽一会儿皱眉沉思，一会儿又露出那种让人心里发毛的诡异笑容，实在忍不住打断了他的思绪，“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我们的交易算是完成了吧？”
陈羽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两个一脸期待的小家伙，心情大好。
“当然完成了，而且超额完成。”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浑身骨节发出噼啪的脆响。
“甚太，小雨，你们帮了我大忙。”
甚太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一脸的不信：“真的假的？别忽悠我读书少，我就随便说了两句连流魂街小鬼都知道的常识而已，哪有那么夸张。”
“有时候，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常识，也可能是解开终极谜题的关键钥匙。”
陈羽神秘一笑，并没有过多解释其中的奥妙。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五指自然舒张。一丝微弱但极其纯粹的魔力，开始顺着他的魔术回路缓缓流转至掌心，散发出淡淡的蓝色荧光。
但这并不是为了施展某种华丽的魔术。
他在尝试。
不是像往常那样，粗暴地释放魔力去干涉现实，而是小心翼翼地，像是伸出触角探索未知的昆虫一样，试图去感知空气中那些游离的、微小的、甚太口中所谓的“灵子”。
既然灭却师可以凭借意念操控外界灵子，既然完现术者可以凭借共鸣沟通物体灵魂。
作为一名在真理之路上不断探索的优秀魔法师，没有理由做不到这种程度的事。
他缓缓闭上眼睛，屏蔽了视觉的干扰。
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潮水，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漆黑的空间悄然蔓延。
在那一片由感知构建的漆黑世界里，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开始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一点、两点、无数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虫，又好似深海中的浮游生物，原本不可见的微观粒子开始呈现出漫天的星光。
这便是灵子。
构成尸魂界乃至虚圈中的一切构筑的基础。
要知道，空座町可是被称为“重灵地”的特殊区域，这里的灵子浓度高得惊人，几乎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那股充盈在空气中的特殊质感。
陈羽试着调整自己魔力的频率，不去排斥，而是去引导，去接纳这些外界的“客人”。
“嘶——”
空气中突然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又真实存在的气流波动。
原本散乱游离的灵子，像是受到了某种强力磁石的牵引，开始改变轨迹，缓缓地、却又坚定地朝着陈羽的掌心汇聚而来。
当第一颗灵子触碰到陈羽掌心中那团流转的魔力时，奇迹发生了。
并没有预想中的排斥反应，也没有能量冲突引起的爆炸。那颗灵子就像是水滴融入了大海，瞬间失去了原本的形态，被那股蓝色的魔力迅速同化、吞噬，成为了陈羽力量的一部分。
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陈羽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深处闪过一道锐利的精光。
这种感觉……
就像是给原本纯净燃烧的汽油里，加入了一滴高效的助燃剂，那股力量虽然微小，却瞬间点燃了更深层次的反应。
果然，魔力与灵力，在某种高维层面上是可以互相转化的，或者更准确地说，它们是可以共存并互相利用的同源力量！
“果然可行。”
他低声喃喃自语，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喂喂喂！你刚才做了什么？”
甚太突然跳了起来，指着陈羽的手掌大叫道。
“刚才那一瞬间，我怎么感觉周围的灵子……好像被你吃掉了一样？”
即使是神经大条的甚太，作为浦原商店的一员，对于灵子的流动也是相当敏感的。
刚才那种感觉虽然稍纵即逝，但那种违和感却让他头皮发麻。
就像是……
周围的灵子瞬间被抽干了一样。
陈羽收回手，脸上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没什么，只是在验证一下你们教我的知识而已。”
他看着甚太，眼神真诚。
“看来你真的是很好的老师，我已经有点感觉了。”
甚太一脸见鬼的表情。
“哈？有点感觉？听完就能有感觉？你这家伙是怪物吗？”
他原本只是为了敷衍了事才随口说说的，谁能想到这个自称魔法师的家伙竟然真的好像领悟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陈羽从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两条手串，随手抛给了甚太和小雨。
“这是什么？”
甚太接住手串，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这是一条系着红色的宝石的手串，宝石中里面仿佛流动着某种奇异的光晕。
“一点小礼物，算是今天的学费。”
上次在《型月》世界的圣诞节中，用宝石做了不少手串，项链，现在库存还剩下不少。
现在送给花刈甚太和?屋雨，也算是增进一下关系。
“谢……谢谢。”
小雨小心翼翼地收好珠子，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哼，算你有点良心。”
甚太虽然嘴硬，但还是迅速把手粗塞进了口袋，生怕陈羽反悔似的。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水银灯，我们上去吧。”
陈羽心情极佳，也不打算继续刺激这两个小家伙脆弱的心灵了。
叫上水银灯，朝着通往地面的梯子走去。
说完，他背对着两人挥了挥手。
“作为回报，下次如果店长再让你们干苦力，记得随时来找我。”
看着陈羽消失在梯子口的身影，甚太和小雨面面相觑。
过了好半晌，甚太才愣愣地问道：
“小雨……你刚才感觉到了吗？”
小雨点了点头，抱着膝盖，目光有些发直。
“嗯。”
“那个哥哥身上……刚才有一瞬间，散发出了很可怕的气息。”
“不像是死神，也不像虚……”
“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