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沉，村子里除了偶尔传出的几声狗叫声，其余人家都是一片寂静。
李家院子里，只有暖暖房间的灯还亮着，烛火一跳一跳的，散发出橙黄色的光。
此时，暖暖正趴在炕桌前，手握毛笔奋笔疾书。暖暖的房间没有打书桌，不是李大力抠门，这是暖暖自己的主意。
她当时是这样说的：“爹爹，你就不要想着给我添置书桌了，我不喜欢，要是真想弄，不如给我做个大一些的炕桌，你想啊！我又不考科举，如果真的想写些什么东西，一个炕桌就够用，冬天用着还不冷。”
于是，李大力花费了大量的心思在闺女的炕桌上，雕花炕桌，还带着两个小抽屉，随手的书啊纸啊的都能放上一两本。
炕桌做成，邓氏还贴心的给炕桌配上了一个软软的垫子，说是用家里人旧棉衣里的棉花做成的，小小的一个类似蒲团的东西，与炕桌很是般配。
“嗯……对，就是要这样，让大家看到女人识字的好处，才能有人家愿意送闺女去学堂……”
停下笔，暖暖用笔杆挠了挠脑袋，看着自己写成的东西很是骄傲。
就在这时，憨娃推门闪身而入。
“别叫，是我！”
憨娃身法极快，担心暖暖被自己吓到会叫出声，赶忙冲过去捂住暖暖的嘴。
然而，暖暖却是一脸无奈，使劲儿甩甩头，挣脱了憨娃的手。
“干嘛啊！就知道你晚上得来，那不是都给你留门着么？”
“嗯？哦！好！”
“为了今晚饭桌上的事儿？”
暖暖抖了抖手里的纸，继续仔仔细细看着。
“是！你是不是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嗯？暖暖把眼睛从手中的纸张上移开，定定的看着憨娃的眼睛。
“你……不是来安慰我的？”
“不是，你不需要安慰。”
“那你是来？”
“我是来看结果的。”
“啥结果？你知道我想干啥？”
“不知道，所以才来看。”
好吧！这个逻辑没错，暖暖顺手递过去自己刚刚写好的东西，然后，惊讶的人就变成了憨娃。
“你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手里画的奇奇怪怪的图案，女子读书的益处，然后，两根像是虾须似的线，画在这行字后面，每条线的尽头各写着一个字，内、外。
憨娃将纸伸到暖暖眼前，好奇的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嗯……它叫做思维导图，你可以这么理解，就是把自己心里对于某件事情的分析，从多个角度去延展，让他们形成一个叶脉状的图形，这个就是思维导图。”
暖暖一边解释，一边观察着憨娃的表情，呵呵……这表情，明摆着就是在说，呵呵……你说啥？为啥每个字我都能听懂，但是凑在一起就又都听不懂。
“额……这个先不管了，不重要，你看看我写的详细内容，给我点意见啊！”
往憨娃身边挪了挪地儿，暖暖把头凑过去，指着纸上的字解释。
“我的思路是这样的，我先预想了一下女子读书的好处，以及女子读书能干啥，所以，我分了两种情况，一种是对内，一种是对外。”
“嗯！继续说。”
“对内呢，女子只有读书，有了学识，身价也会跟着往上涨啊！那些有钱人家的当家主母，有哪个是连账簿都看不懂的？要是家里有庄子，难不成收个租子还要底下人给念？
退一万步来讲，家里如果只让男娃读书，就算有一天，男娃长大了，考过了科举当了官，那家中的爹娘姊妹都拿不出手，不也是让人笑话吗？爹娘不成，人家会说你寒门出贵子，可连姊妹都不成，男娃也不免被人看低，这叫水桶效应！”
“嗯？水桶？什么效应？”
“就是……哎呀！别打岔！那都不是重点！往下听！”
暖暖伸出小手，不耐烦的把憨娃看向自己的脸又拨回原位，憨娃又是一脸懵。
“你看，除了这个，女娃长大了要嫁人吧！嫁人了之后是不是就要‘相夫教子’？”
“嗯？”
从暖暖嘴里听见这几个字，憨娃是真的不太相信，相夫教子？你这样子，像是要在家相夫教子的样子吗？
“哎！你这是啥眼神儿？还听不听了？要听就别总一惊一乍的！”
“哦！好！”
“你看！你老打岔，我刚才说哪儿了？”
“你说‘相夫教子’……”
“对！就是相夫教子，相夫和教子，哪个离得开学识？女子没有学识，都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相夫，丈夫在外面吃亏占便宜的，回家都没有个人能说到一下，久而久之，家庭的压力就会压在男人一人身上，不利于家庭和睦！
那孩子就更不用说了，听着三字经、百家姓、古诗词长大的孩子到启蒙的时候，那学识多于别人的一定不是一点点，为啥？因为他有个有学识的娘啊！那不是老鼻子厉害了！”
“嗯！有道理！”
憨娃反映出来了，暖暖说了这么多，没有一句话是专门说读书对女孩子有什么具体好处的，而是站在大局的观点上去看待问题。
看见了吗？女子读书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家庭和睦，为了繁衍更优秀的后代！读书其实很苦的，可为了自家门楣不受连累，为了给兄弟长面子，为了能协助丈夫教导好子女，没办法啊！就是得学！
这……是在偷换概念？憨娃心中笑笑，暖暖就是有这能耐，把明明是自己想做的事儿说的很委屈似的。
“嘿嘿……对内，我就想到了这么多，你再看这里，说的是对外。”
接下来，才真正进入到暖暖此次规划的重点部分，可惜纸太小了，暖暖不得已只能又摸出一张纸，把两张纸拼凑在一起给憨娃看。
暖暖小手举着右边的纸张，憨娃则配合的伸出手拿住左边的纸张。
炕边上，照着灯罩的油灯下，两个人脑袋凑得很近很近，而屋后的马厩里，大红用尾巴甩着自家傻儿子。
“嘿！看到没，两个小主子凑到一起啦！嘿嘿嘿……傻货！你听见没？一天天就知道憨吃憨玩儿！你又乱刨，这地可是主子新给弄好的！老娘踹死你！”
大红一个后踢，小灰屁股……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