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舟回到主神空间。
系统第一时间告诉他一个消息。
【季行渊快要醒了。】
【哦……】
池舟表情平淡，反应也平淡。
努力这么多年，穿越成百上千个世界，所期待达成的目标就在眼前，他竟无端生出一丝近乡情怯的恐慌之意。
他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季行渊呢？
他们中间已经隔了太多东西。
季行渊仍是那个季行渊。
对他来说，或许就是睡了一觉。
池舟，却已经不是……最初的池舟。
他的性格、行为、处事方式都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人对坐，大概只能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不过，他还是去了。
灵魂归位后，季行渊身体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状态一天比一天好。
时自明用最精密的仪器温养着他的身体，以保证他醒来不必再经历折磨人的康复过程。
——只要他心理没出现问题。
如此持续半月有余。
池舟也习惯坐在房间里，安静地陪着他。
今天，时自明也来了。
他给池舟带了点吃的，聊了几句后，便看向一旁的季行渊。
“他醒了，我应该就能退休了吧？”
时自明语气很是感慨。
池舟：“压榨一个病人，你也好意思。”
“哪里病了？”时自明挑眉。“灵魂都碎了，也不耽搁他当男主。”
池舟哼笑：“这么久才出现，也不知道在无界区飘了多少年。”
时自明给出一个建议：“你要是心疼他呢，就自己来当这个局长，怎么样？”
其实按照资历，局长的位置本就该是池舟的。
池舟：“……谁要心疼他。”
当局长这种麻烦事儿，他才不要做。
“你不心疼我，要去心疼谁？”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床上响起，病床上的季行渊睁开了眼睛。
见人醒来，时自明却连个招呼都没打，只挂着笑向他点了点头，便迈步离开。
池舟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怎么了？”季行渊轻笑出声。“不乐意见到我醒来？”
“不是。”池舟摇摇头，犹豫着开口：“……只是……有点尴尬。”
“尴尬？”季行渊翻身下床，站到池舟跟前。“你知道我现在脑海里都是什么吗？”
屋内无风，池舟却能清晰地看见，季行渊在微微颤动的眼睫毛。
——似乎是气的。
“不知道。”
“不知道……”季行渊咬着牙，直接又干脆地揽住池舟的腰，将人撞入自己怀中。“我现在脑海里，全是你跟不同男人纠缠的身影！”
季行渊灵魂融合之时，各个世界的记忆也随之融合。
那些错综复杂的情感一遍遍冲击着他的大脑，杂糅成一团绚丽、凌乱，色彩极尽丰富的油画。
让他又痛、又爽。
“……哦。”池舟懒得解释。
跟一个吃自己飞醋的人，有什么可解释的呢？
“哦？”季行渊快要气笑。“……你就不哄哄我？”
池舟眼睛忽闪忽闪，踮起脚，在季行渊唇上印了一个纯真的、不带丝毫欲望的吻。
季行渊脾气不算太好，容易一点就着。
带池舟的那段时间，是他刻意收敛。
但气攒在那里不发，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那些气纷纷化作他对池舟事无巨细的叮嘱。
——简单来说，就是变成了一个啰嗦的老父亲。
在两人确定关系，池舟必须要单独执行快穿任务之后，啰嗦程度更上一层楼。
池舟听得脑袋长蘑菇，又不好意思让季行渊闭嘴，便灵机一动，借着恋人之名，对他进行‘封口’。
一次不成，就再封一次。
最后总要把自己整得衣衫凌乱。
“……什么意思？我就说了两句话，你就嫌弃我啰嗦？”季行渊抬起手，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池舟唇角，有些无可奈何。
最初，他还为羞涩的小男朋友难得主动感到暗喜，暗道自己把人迷得死死的。
但次数多了，他自然也咂摸出其中意味。
池舟：“嗯。”
“哼……”季行渊一堆的气要生。“……那几个，你最喜欢谁？”
池舟终于忍不住吐槽：“……幼稚。”
季行渊牙酸得要死。“是不是沈绝？……或者顾清川？”
沈绝是池舟首次碰到季行渊的灵魂碎片，也是他‘例外’的开端。
而顾清川则是受到池舟的主动引诱，一点感情上的苦都没吃。
池舟眼皮一掀：“……说都不喜欢，你就高兴了？”
“我……”季行渊被这回答噎住。
要是都不喜欢，他还真没法高兴。
那可都是他。
只是背景和经历的不同，造就了不同性格的他。
他的灵魂和内核，可从未变过。
“那你可以说都喜欢……但是最喜欢我。”季行渊委委屈屈提了个建议。“就现在在你眼前的我。”
“不要。”池舟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他抬眸，静静凝视着季行渊。“再说了……为什么是我哄你？”
眼眶底部漫起一层朦胧的水光，里头有细碎的光在闪烁，仿若从高处跌落，摔了一地的钻。
季行渊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对不起。”他火速道歉，将人抱到床上坐下，低着头，揩去池舟眼角沁出的一滴泪珠。“……别哭，别哭……我错了……”
他不该被卷入乱流，不该让还未脱稚气的池舟被迫成熟，独自走那孤独的长路。
他想装作若无其事，用‘妒言’抹掉两人之间的‘陌生感’，却忘了应该先给他的小英雄一个拥抱。
池舟别过脸。“……我没哭。”
季行渊扣紧池舟的手，十指紧密纠缠。
他讨好地说：“嗯，我知道，我的小男朋友是喜极而泣……要不要我把他们都叫出来，咱们团圆一下？”
池舟：“……”
……神经病。
成功把人整无语，季行渊捏捏池舟的脸，小心地问：“……我们没分手的，对吧？”
起初，仗着池舟涉世未深，灌输了不少暗藏私心的‘道理’给对方，几乎是半哄半骗，把人追到手。
如今，他缺席了池舟人生路上漫长的一段，想必那些歪理，也已经被堪破。
——从前几个世界的纠缠看来，的确如此。
他可爱、纯真，对他极度依赖的爱人，已经生出独有的锋芒，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
再也不需要他的照顾。
池舟睨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之间，没有分手，只有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