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舟面色不虞，语气冷漠：“孙公子当真忘了我？”
孙隼汗都快滴下来了。
他这两个月常与富家子弟打交道，别的感觉不到，只觉他们最是喜怒无常……往往一点不顺心的小事，都要大发雷霆。
对方能精准叫出他的名讳，证明两人的确是见过的……自己怎么就想不起来呢？不应该啊？
“抱歉……”孙隼先行道歉。“还请小公子提示一二。”
“好吧。”池舟又笑了起来，他大发善心地提醒道：“不用这么生分，毕竟上次见面，你可是还叫我嫂嫂呢。”
“噢……”孙隼先是松一口气，紧接着，便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嫂、嫂嫂——？”
嫂嫂？
什么嫂嫂！
他大脑飞速运转，思来想去，也只能忆起放天灯那天，曾叫过姜渡身边女子嫂嫂。
于是他又瞪大眼睛破了音。“……您，是男、是、是女？”
池舟伸长脖颈，露出小巧的喉结，指着那处问：“孙公子觉得呢？”
孙隼：“……”
他只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那天说话的……明明就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可一旦将两人划上等号，孙隼竟十分轻易地从面前人的脸部轮廓中，看出了当天那位小娘子的影子。
孙隼摸摸鼻尖，讷讷地说：“男子……”
池舟那双桃花眼飞扬。“我特地等着孙公子，就是替我夫君解释来的。我听闻，你最近经常偷偷瞪他……”
“哈哈……”孙隼尴尬地笑了两声。“哪有、哪有……许是看人的角度不对，所以瞧着像瞪人吧……”
他是偷偷瞪了没错。
没办法，他平生最讨厌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要不是这伪君子有几分实力，他早就翻脸了。
不过现在误会解除，孙隼就难免有些汗流浃背了。
“无事。”池舟大方地摆摆手。“就该瞪他几眼，你是不知道，他整日欺负我，算你给我出气哈。”
孙隼：“……”
恕他眼拙，他是半分‘被欺负’的痕迹也没看出来。
这比春光还要明媚的脸，明明是受了万千娇宠的模样。
孙隼拱手：“……多谢公子谅解，以后再不瞪了。”
池舟捂住嘴。“怎么不叫我嫂嫂了？”
“……”孙隼汗颜，他本以为自己接受能力挺高了，但现在让他叫一名男子嫂嫂，还是有些开不了口，于是坦白：“……有、有点难以启齿。”
“哈哈哈……”池舟也没勉强，带着他往里走。“我就不打扰你了，快去跟你的同僚汇合吧。”
孙隼忙点头。“多谢公子。”
池舟挥挥手转身离去。
孙隼神思恍惚地坐下，旁人唤了几声，他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忽地，他一拍自己大腿。“哎呀！”
“孙兄这是怎么了？”
“是有什么忘了吗？”
众人纷纷关心。
孙隼神色痛苦。“是有一件忘了的事情。”
他忘记问池舟姓名，也忘记确认他是否就是姜渡口里的‘心上人’了。
……
完成姜渡交给自己的任务，池舟迈着轻快的步伐，闪身进了书房。
姜渡刚批完今年最后一个折子，正要去往前厅同客人汇合。
池舟蹦到他跟前伸出手。
“事情办完啦！给我奖励！”
姜渡握住他有些凉意的手轻搓两下。“好，想要什么？”
池舟还是那句：“不知道~先存着吧。”
这阵子，他都不知存了多少奖励了。
姜渡失笑：“好，你可要同我一起去前厅？”
“你快去吧。”池舟轻轻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人太多了，去的话，还要做一番遮掩……有些麻烦。”
“好，那我早些结束回来陪你。”姜渡低头，在池舟唇上印上一吻。“想吃什么同厨房说。”
池舟叮嘱：“殿下可记得，要少喝些酒。”
姜渡：“嗯，听你的。”
……
接近亥时，姜渡才从前厅回来。
虽然他满身酒气，但步履还算平稳。
池舟把提前备好的醒酒汤送到他嘴边喂他喝了。“殿下骗人，说好要少喝的。”
喝多了的姜渡极其乖巧，醒酒汤下肚后，就拉着池舟的手道歉。
“对不起嘛……他、他们要灌我……我推不掉。”
那语气委屈极了，像是在同池舟告状一样。
池舟玩性大起，托着他的脸，悄声问：“殿下可还能认出我是谁？”
姜渡认认真真盯着池舟的脸看了一会儿，肯定地说：“阿舟，你是阿舟……”
“不是。”池舟遗憾地摇摇头。“再想想呢？”
“……不、是？”袁渡的思想卡了壳。
怎么会不是呢？
天底下，明明只有他的阿舟长成这副模样呀？
这又漂亮，又可爱，特别招人疼的稀罕样……
“那你是谁呀？”姜渡抬起手，去摸池舟脸部边缘。“我知道了……你是戴了阿舟人皮面具的那个……不行不行，在我面前，不许你戴……”
姜渡说着说着，给自己弄急眼了。
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面具边缘。
池舟哭笑不得，忙按住他滑来动去的手。“不是，我没戴人皮面具，这就是我的脸。”
“哦……”姜渡呆愣愣又肯定地说：“那你就是阿舟！”
池舟不依。“那阿舟，是殿下的什么？”
姜渡眼神透亮。“阿舟……是我的，娘子。”
“不对。”池舟又摇摇头。“再想想呢？”
姜渡嘴角向下一撇，似乎甚为不解。
他执拗地说：“阿舟就是我的娘子！”
“不对。”池舟再次予以否认。“阿舟，是你的夫君。”
“啊？”姜渡偏过头，表情十分无辜。“阿舟，是我的夫君吗？”
“对呀。”池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想想，你是不是事事都依着阿舟，每日替他宽衣穿衣、净身沐浴？”
姜渡慢慢点头。“是的耶。”
“妻为夫纲，你事事都以他为中心，侍奉他……难道不是把他当夫君？”
“噢……~”姜渡恍然大悟，并得出结论。“阿舟就是我的夫君！”
池舟眯起眼睛摸摸姜渡下巴。
“乖，叫声夫君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