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绝抬眸，手指开始无意识地在桌面敲击，这是他烦躁时的表现。
他问：“有伴侣？”
“……是有啊，怎、怎么了。”宋越有些心虚。
严格来说，严桐并不能算是池舟的‘伴侣’，更像是在照顾‘空巢老人’的护工。
宋越说伴侣，大概是受了那条‘婚后生活’朋友圈的影响。
“哦，你那朋友，是男是女呢。”
宋越反应迅速：“女的！”
……
跟沈绝吃完饭，宋越总算松了一口气。
其实问完朋友的性别之后，沈绝并没有在那个话题上纠缠，转而聊起了其他。
但宋越还是有点难以掩盖的慌张，好似心中所有想法都被眼前人洞悉一般。
三年前他还能跟对方叫板，此时跟人谈话，却有种被放在油锅上烤的感觉。
实际上……也没聊什么特别的，他说话用词也比较随便。
但那种感觉就是挥之不去。
宋越刚坐进车内并未直接启动，而是先把沈绝递过来的企划书拍下来，发给了池舟。
池舟在两小时后回复。
【刚睡醒……这是沈绝递给你的？想法不错，但数据有些落后了，应该是赶工出来的企划，他想跟你合作？】
宋越：【可行吗？】
池舟：【不可行，不要跟他合作。】
宋越：【他想坑我？】
池舟：【没有，条件很合适。】
宋越还在车内，他靠在方向盘上想了一会儿，慢吞吞打字：
【我挺想跟他合作的，我们的业务也该扩张了。这两年，他跟李滨合作了不少项目，在别的地方也有投资，来苏城开展项目，其实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吧？】
池舟：【他向外扩张，是被池路逼的，最终的战场还是会在京城。苏城离那边十万八千里，又是个小城市，没有非要在这投资的价值。】
池舟耐心给宋越解答，实际已经开始心不在焉。
恐怕昨晚，沈绝就已经猜到了自己在苏城。
今天跟宋越吃饭，只是在验证他的猜测。
那份企划书，明显是赶工出来糊弄宋越的。
那他，什么时候会找过来呢？
宋越消息进来的声音打断了池舟的思绪。
【那你挑点企划的毛病，我来拒掉。】
池舟：【嗯。】
挑几条发过去后，池舟感觉心里有些堵，取了个口罩戴上，准备出门走走。
最近这半年，他出门的频率比以前有明显的增加，装备也从全副武装，简化成了一个口罩。
跟正在研究怎么煮咖啡更好喝的严桐打了声招呼，池舟便出了门。
苏城是一个很适合养老的城市，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风景也好，吹过的风让人感到宁静。
池舟去便利店买了一颗薄荷糖含在嘴里，舌尖绕着上面打圈。
他曾跟系统说过，再见沈绝一面，做过告别就脱离世界。
最开始的时候，他总盼望沈绝能赶快找到他。
好让他能斩断那因为沈绝产生异样的心。
可现在，他不想见了。
他不想跟沈绝告别。
他想，他就待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看着他，一步一步登上属于自己的王座，就好了。
嘴里的薄荷糖完全化开后，池舟又去街角，买了一枝红玫瑰拿在手中。
他仔仔细细走过这周边的每一条街道，想要将其印在脑海里。
他喜欢这里。
但他决定离开了。
告别的话，再等一等好了。
*
在外面待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天色微暗，池舟才回家。
门打开的一瞬间，他被人一把拽进屋，按到了一边的墙上。
手里的玫瑰花掉落在地。
池舟痛呼一声，有些不悦地呵斥：“严桐！”
‘严桐’捏住池舟的下巴，慢慢地，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的脸抬了上来。
“严桐？你那条小狗的名字吗？”
沈绝的脸骤然出现在池舟眼里，他的声音极致克制，明显是在压抑着怒火。
“沈绝？”池舟想拉长的告别，就这么猝不及防出现在自己面前。“你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你知道我在找你。”听到这话，沈绝眼神变得阴鸷。“你知道我在找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这三年的每一个夜晚，他几乎都在想着池舟。
从最初笃定池舟没有死，到后来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几乎要被脑海中拉扯的两股思想弄到疯掉。
但在他快要疯掉的时候，池舟呢？
他明明可以轻易联系到自己，为什么不？
他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这个结论，几乎要让沈绝失控。
“沈绝……”池舟喊他的名字。“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沈绝控诉：“你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
“你想吃什么？”
沈绝眸色变深，低头咬住池舟的唇。
他用行动回答了池舟的问题。
手掌按在池舟腰间，将他带向自己，两具身体紧紧贴合。
沈绝撬开池舟齿关，肆意在他口中翻搅。
他本该一见到池舟就这么做的。
可当他敲开这扇门，见到的是多年以前被自己打过一顿的‘后辈’，心里就已经开始累积怒火。
这把火在池舟喊出严桐的名字时，烧到了最旺。
他忍不住想去质问、控诉。
他觉得委屈。
池舟嘴里溢出快要窒息的呜咽，沈绝才堪堪放过他。
“小舟果真没让我失望，只是接吻，就……”
池舟看了眼跟他同样的沈绝，没有说话。
“小舟……”沈绝又叫。“比起你那条‘小狗’，我是不是要更厉害一点？”
池舟回：“是。”
“小舟好诚实。”沈绝笑过之后又撇下嘴。“可我怎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他可以轻易掌控池舟的身体。
但他要的，远不止此。
池舟没有回答沈绝的话，而是抬手摸过沈绝眼镜的镜腿，问他：“还是我送给你的那副吗？”
“……是。”沈绝低声回答。
“该换副新的了。”
“不要。”
池舟笑：“我给你买。”
沈绝目光一震，将人紧紧搂住，似叹息般说：“我怎么就拿你没办法呢。”
不管他在外面是怎样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形象，在池舟面前，他依然还是那个能被一句话哄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