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刺耳的枪鸣几乎震穿耳膜，刚踏入空间的夏晡差点没踉跄摔倒。
不管这是谁发出来的枪声，夏晡都知道一件事。
薛敦绝对没死！
他调动体内的精神力，想要寻找赫蛊的方向，结果惊讶发现一件事
——赫蛊被送出去了？！
他刚进来，赫蛊就被强行送出了空间，说不是故意的都不信。
就这么不想让薛敦死吗？
……还是另有隐情？
“走。”夏晡逐渐冷下俊脸，“不管怎么样，薛敦是杀定了。”
很多事情的真相，都要实践一番才能知晓。
夏晡这里的疑惑只多不少，他急需求证。
他没有等太久，顺着血迹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医院长廊里，踉跄磕绊逃命的薛敦。
不知道是不是惊魂未定，他眼中残留惊恐，身上的血迹斑斑，看起来确实遭到过蹂躏。
两人对视一眼，发现夏晡的薛敦怔愣一瞬。
下一秒，他就意识到这是个废物，无需畏惧，甚至可以是个报复赫蛊的好机会。
薛敦眼带杀意，差点被杀的后怕和恨意一股脑的发泄出来，精神力狠狠撞向夏晡，想把对方的脑浆都给榨出来。
“吞噬，吃了他。”
夏晡面不改色，冷淡开口。
嗡嗡嗡——
暗色和亮色缠绕在一起的圈环自脚下显现，治愈异能和吞噬异能共同震动。
双异能开启，黑色浓郁的能量自脚下迸发，体内锁链挣断声不绝于耳，刺耳疯狂的尖笑卷起狂风。
这是夏晡前世活命的底牌——吞噬。
“哗啦啦——”
“它”尖啸着冲出青年身体的禁锢，似龙似虎攀转而上，把夏晡的身体彻底笼罩在浓郁的黑雾之中。
“噗……”
夏晡胸腔沉闷积痛，他喷出一口血雾，又不甚在意的擦拭着嘴角。
猩红舌尖舔舐着红色的血水，青年嘴角含着轻浅的笑意，似乎透过重重障雾，看尽薛敦的丢盔弃甲。
他纤长的身体轻倚在医院寒冰坚硬的墙壁，冷白炽灯打在他单薄的肩背上。
冰冷阴影无尽拉长，脚下溢散出吞噬贪婪的魔鬼。
夏晡处于浓黑地狱之外，他缓缓勾起苍白的淡唇，削薄的肩膀在铺天盖日的阴影下，脆若扑蝶的摇摇欲坠。
“这是你第一顿饭，别留情。”
夏晡哑声命令。
吞噬在吃这一方面，相当听主人的话。
游蛇般诡异隐秘的能量从角落里四射而出，飞速窜到薛敦的脚下，攀延而上。
薛敦的口鼻眼被黑色阴影的覆盖笼罩，让他呼吸不能。
很快，这股能量缠绕过他的脚腕手腕，把他拉到空中，逐渐收紧。
薛敦口中发出窒息濒死的喘息，猩红的眼珠剧颤。
他惊恐的瞳孔倒映出最后一幕。
在他眼里弱小废物的小白脸，倚靠在墙壁上偏垂着脖颈，细白漂亮的一截残留着着青紫吻痕。
他微阖双目，似乎在平静注视着他，眼神没有任何波澜，死水一般。
青年背后延伸出畸形诡谲的阴影怪物，那怪物攀升在他的肩膀上和夏晡融为一体，一双黑魆鬼魅的眼睛盯着薛敦，似乎咧出一个恶意的笑容。
“它”在狂笑，以胜利者的姿态。
这是……怪物……
薛敦嘴里溢出鲜血，哗啦的流淌在下巴上，他脸色从惨白涨成紫红，青筋在额头一跳一跳，快要鼓胀裂开。
“他要死了。”夏晡语气莫名，“好顺利啊。”
嘶哑可怖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它”笑得疯狂肆意:
“顺利不好吗？我马上就要吃掉他了。”
夏晡望向窗外，没发现任何意料之中的动静，他表情略有诧异:“他可是天道之子，怎么会这么顺利？”
天道之子马上要死了，这个世界为什么一点动荡也没有？
“他真的是天道之子吗？夏晡。”
阴影延着他的身体攀升，怪物含笑反问，:“你心里不已经有答案了吗？在最一开始的时候……”
空气安静到可怕，只剩下薛敦嘴里挤出的“嗬嗬”声。
“是啊，有答案了。”
夏晡突然扬起笑容，他那双黝黑阴郁的眼睛被什么东西冲散，熠熠生辉。
来到星际世界后，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飞闪而过，真相昭然若揭。
不让杀薛敦，并不意味着这个世界保护的是伪天命之子薛敦——而是目前尚未滥杀成性的赫蛊。
“赫蛊，才是真正的天道之子。”
从一开始，炮灰负责人给他的身份面板就是错的。
面板上的身份介绍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胡诌的，夏晡不清楚。
真相所有的细节掩盖在炮灰负责人的嘴里，他只是一个被传送过来，美其名曰“完成戏份”的炮灰。
“他说，我完成戏份就能走，获得重生的机会。”夏晡笑得愉悦，达到耀眼的地步。
“他在骗我，从一开始。”
赫蛊不是反派，他是这个世界的天道支柱。
夏晡自从来到他的身边，除了一开始救了人一命，就没做过什么改变命运的大事。
这个原剧情里“命途多舛”的反派，为什么一步步能行进的这么顺利？
这能是反派拥有的能力、运气和成功吗？
宋晓不是反派，任云时不是，爱丝玛也不是……
他们是聿属于主角名下的兄弟团，所以能力出众，所以团结友爱，所以忠心耿耿。
“很怪异，对吧？”
夏晡口吻平静，把最开始的不对劲都一一揭露了出来。
“任务面板上，薛敦的身世经历跟随便填写一样敷衍，寥寥几笔完事，说他顺风顺水，说他情人一大堆，说他年少坎坷……这是对主角的态度吗？”
相反，赫蛊可是十几页的介绍，说都说不完，恨不能从儿时详写到下线——虽然真假难辨。
这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天道的偏爱在一开始就存在。
“炮灰负责人把我从芸芸众生里挑选出来做这个任务，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不信我的资料他没看全，他清楚我生前做过什么事。”
夏晡抬起头，轻声询问未知的存在。
“你在看着我，对吧？从最初到现在。”
话音刚落。
嗡——
嗡鸣声四转，空间转瞬间静止，禁锢吞噬薛敦的怪物都被“冰冻”，风声凝固在半空中，一切皆被暂停。
夏晡静静等待着。
在诡异的暂停键里，一道含笑清朗的声音响彻耳旁。
【恭喜炮灰夏晡发觉世界真相——揭露隐藏任务。】
夏晡眼睫颤动，他心里并不感到意外，真相在隐藏在点点滴滴里，做戏还是假象，都将揭露在这个晚上。
【隐藏任务一:安抚赫蛊精神力暴动，已完成。】
【隐藏任务二:拯救赫蛊黑化堕落，已完成。】
【隐藏任务三:激发赫蛊生存欲望，已完成。】
……
【隐藏任务十:拯救濒临崩溃的星际世界，未完成。】
说完这些任务条例，远在千里之外又似乎近在咫尺的声音又响起，尾音愉悦上扬:
“恭喜你少年，你又一次拯救了世界。”
“谁说炮灰没能力，这不挺有本事的吗？硬是让即将黑化堕落的主角为你改邪归正，从疯批恐怖大男主变成兢兢业业养媳妇儿的上班族。”
夏晡垂着眼睛，他轻声问:
“从始至终，厌世灭世的都不是我，是赫蛊……对吗？”
“少年，你怎么可能会厌世灭世呢？”炮灰负责人笑着说，“上辈子，明明是你拯救了世界啊。”
夏晡听到这句，身形微不可察的僵硬，他扯出笑容:“他们成功了？”
“成功了。”
炮灰负责人知道他想听什么，温柔了声音，平常活泼跳跃的语调也沉稳了下去。
“消灭丧尸的病毒从你基因里提取了出来，即将灭亡的人类火种得以延续，渡过艰难严寒的末世中期阶段，此后，人类重新占据主动权。”
“你死在寸步难行的末世中期，沉睡在黎明前的黑暗，你的基因成为了每个人治病防灾的保命符，敌人的严刑拷打和囚禁虐待没有使你屈服，破译丧尸病毒的关键得以安全隐瞒，即使你为此付出了性命。”
“夏晡，你是个合格的治愈者。”
脚下荆棘，挫折磕绊，见风使舵的青年跟过性格各异的老大，也见识过一场场末日灾难。
天性本善，果决狠辣，这两个词居然可以用在同一个人身上。
负责人从芸芸众生中探头，见到了溺毙在黑暗角落中的牺牲者。
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炮灰。
负责人心想。
你瞧，他做了那么多，几乎付出了生命，可世人只知道疫苗里的基因来自于一个“无名氏”。
“无名氏”为人类火种自愿以身殉道，连个名字都没来得及留下。
以身份来说，他真的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炮灰。
即使他有着千万分之一的顶尖天赋，即使他果决心狠、挣扎拼搏的活着。
即使他自愿剜血割肉，透支潜力配合天道之子研究疫苗。
即使他被敌人抓住审讯严刑拷打，最后被丢弃在丧尸围城的地下室里活活饿死，吞噬饿到吃尽了主人的血肉。
他还是个炮灰。
“你真的很善良啊。”炮灰长叹一声，感慨道，“治愈系异能，善良温柔的人才会拥有它。”
“吞噬异能，是强烈的求生欲赋予给你的自保能力。”
夏晡上辈子做了两件事。
明哲保身和奋不顾身。
“领导让我给你找个养老世界待着，我寻思着什么世界能比得上星际精彩舒服？就把你整这里来了。”
炮灰挠挠头，也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私心:
“还有就是，这个世界不稳定，主角赫蛊黑化灭世的可能性太大，我想着让你这个阳光善良的小炮灰来告诉他，这个世界还是挺不错的。”
结果……
别提了，丧气小炮灰不窜撮黑化主角灭世就不错了。
夏晡:“……”
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负责人尴尬的咳嗽两声，生硬转移了话题，叽哩哇啦的一股脑涌。
“你胆子好大的哇！你知不知道赫蛊好多次晚上醒来手上举着刀想杀了你？我旁看着都心惊胆战！”
“还有还有……他下暗示让宋晓弄死你，赫拉格事件是他做的，又装作惊慌的样子去救你。”
“那个开颅手术，他也是想杀了你的！让你死在手术台上。”
“他不是消失了一个月吗？我就看他在外面到处奔波，还暗地里算计着让外界的暴动者闯入别墅，趁乱枪杀你。”
“他和你做起来那么狠，还死掐着你脖子，就是想活活把你掐死在床上。”
“给你做饭他还想下毒，药都在怀里揣着了，幸好你撒娇喊饿他才没下手……”
……
“我告诉你啊，他就是太喜欢你才想动手杀你！这种喜欢什么就要毁掉什么的神经病，你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不放，吓人！”
炮灰负责人嘚吧嘚一大堆，把心底残留的惊魂未定一股脑蹦了出来。
这段时间他真是看着都窒息的要命，生怕这个非要凑赫蛊身上认大哥的小炮灰把自己给作死了！
那可是黑化版的疯批大男主！
夏晡:“……有吗？”
他前期还能察觉到赫蛊对他的杀意和怀疑，后面完全就是被糖衣炮弹腐蚀的迟钝状态，光会哼唧唧撒娇了。
炮灰声音卡顿了一下，有点无奈:
“你傻人有傻福，每次都误打误撞，谁家好人晚上睡的不省人事，被人掐醒还能要亲亲？”
赫蛊还真吃这一套。
发觉自己愈加在乎夏晡，他动杀机的次数愈多。
可夏晡在他身边太无害了，乖巧听话爱撒娇，很快他就缴械投降，只能眼睁睁看着夏晡这个无知的狗崽子在他心里越撞越深，拔都拔不出来。
夏晡拧眉思索:“他把我掐醒过吗？”
负责人冷笑:“他掐你脖子，你还以为他想亲你，主动配合呢。”
硬是让赫蛊松开了杀人的手，改换成深吻捏颈。
“这不能怪我。”夏晡无辜耸肩，“赫蛊每次亲我都掐我脖子。”
长时间下来，他不就形成条件反射了吗？
炮灰抹了一把脸，心累至极:“你小子是真有福气……这么难搞的黑化版主角都给你误打误撞把到手了，一个好消息听不听？”
夏晡:“听。”
“因为你表现的太咸鱼无能，你老公已经放弃灭世自杀的想法了。”
炮灰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颇为欣慰:
“他从疯批黑化版进化成了养家糊口社畜版，放弃了弄死你的念头，每天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工作挣钱，等着结婚养老婆。”
谁能懂他的感动和心酸？
原剧情的赫蛊是什么样子，他都不想回忆。
身边多了个混吃等死，没人照顾都能饿死自己的小废柴，黑化大男主和菟丝小炮灰形成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大哥挺正常的，就是偶尔有点变态。”夏晡忍不住反驳，滤镜拉到顶格满。
负责人:“求你了，别说这种话膈应我。”
说完，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炮灰夏晡，恭喜你发觉了世界真相。”
“最开始的约定仍然做数，你可以选择脱离这里，找一个和平安定的世界活一辈子。”
“你也可以选择留下，不管什么选择，时空管理局都会支持祝福你，每年盯梢考核你的幸福指数是否达标。”
炮灰负责人掷地有声。
——“时空管理局，统包售后，竭诚为您服务！”
“我当然留在这里。”夏晡理所应当，“谁会像大哥一样对我好？”
想杀他那是之前的事情，他以前不也抱着坑杀求利的态度讨好亲近吗？
过去就过去了，活在当下最重要。
“哇喔，你们果然是天生一对。”
夏晡笑了笑:“有个问题，解答一下？”
“你说。”
“原剧情里，所有人的结局是什么？”
炮灰情不自禁怔愣一瞬，他嗫嚅着嘴唇，好半晌才道:“死光了呗，你见过的，没见过的，全死了。”
听到这里，隐约了解到这句话背后的惨烈，夏晡没再问下去。
原剧情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个埋藏在虚幻绝迹里的隐秘。
他无意探知太多，现在的生活足够幸福美满。
夏晡摸着自己生着短硬发茬的头，他眼神逐渐幽深，沉沉开口:“最后一个请求。”
“什么？”
“我要我的头发，加上这辈子都不能秃头。”
“……好的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