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林青蕊到（9）班，没找到黎暗。
张哲远不在，找其他人问也是一问三不知，反倒是八卦起她和柳熙的事。
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兔崽子。
林青蕊只能去到小卖部，花五角钱打公共电话。
“在哪？”
“舍得理我了？”
“我的手机在你那，谁要理你了？”
“哦，凶老子。”
“黎暗，我数到3，1……2……”
“后门，老榕树下。”
林青蕊挂掉电话，直奔学校后门。
前两天市三中的人才过来挑了一架，就在这。
其实一般也不会怎么动手，就是摆摆架势，呛两句，高中了，不比初中，还是有分寸的，结果一个二货自己从土墙跳下来耍帅，摔断了腿。
学校通报过情况，干脆用铁链把后门锁起来，只留条小臂宽的缝隙，每次只能过一人。
林青蕊吸紧肚皮，熟练地钻了过去。
人比平时少，只有几个一年级的男生女生站在墙角抽烟，大约是没零花了，或者烟被没收了，几个人分一支，你抽一口，我抽一口，过过瘾。
小吃摊生意清淡，座位都空着。
黎暗坐在老榕树下的矮脚藤椅，校服袖子挽到小臂，裤腿也是，卷到腿肚包勒着，他的骨骼、肉的线条总让林青蕊想到蝮蛇，这样一卷，不利落，反倒有点冷清的勾引。
男生面前的小桌子放着两碗木瓜水和一盒炸串，红红的辣椒酱刷满了，他用竹签戳着吃，嘴角有点肿，脸颊也辣得粉红。
这家的辣椒酱出了名的辣，他可真是铁打的胃。
林青蕊站过去，伸手。
黎暗吸口气，把木瓜水递过去。
女孩也不客气，捧着碗喝起来。
玫瑰红糖酱打底，喝起来甜而不腻，透明的嵌着气泡的木瓜粉下面还铺着一层白白胖胖的米凉虾，用力一吸，能同时吃好几只进嘴，慢嚼起来，淡淡的米香。
她弯着脑袋，两口喝没了，剩一点玫瑰酱的渣滓在碗底。
又伸出手。
黎暗擦擦嘴，舌头灵活地舔过下唇，“吃过饭没？”
“没吃。”
“叫碗水粉给你？”
“不要，黎暗，你还我手机。”
黎暗听到了，装听不到，男人到一定年龄是这样的，会选择性失聪。
林青蕊站了站，上手搜身，他也不反抗，甚至还配合地躺平，嘴角勾着欠欠的淡笑。
“好摸吗？”
黎暗挑眉，领口松垮，露出一截弓弦似的锁骨。
“白骨精。”林青蕊骂一句，扯他衣领，“……你把我手机藏哪了？”
“怎么不回信息？”
“说过了，你身边只要还有别的女生，就别指望我搭理你。”
“林青蕊，你讲点道理。”
黎暗垂眸捏住她的手腕，林青蕊没反抗，他便松了劲，只是虚握着，指腹很轻地搭着女孩柔嫩紧致的肌肤，声音莫名其妙小了点，“你半夜还跟男生发信息，凭什么我身边就不能有其他人？”
“谁半夜跟男生发信息了？”
“张哲远。”
“他也算？”
黎暗沉默片刻，琥珀色的眸子荡了荡，“好吧，他不算，那周朝呢？你们应该还联系吧？”
“废话。”
黎暗抬起头，眼神一下子凶了起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有什么资格管我？”
林青蕊瞪大眼，恨不得踢他一脚，半晌，气焰又低了下去。
周朝的情况确实特殊，说是发小吧，这个发小还跟她表过白，说是暧昧对象吧，什么乱七八糟的，光是想想，林青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我和周朝不是那种关系，但也不是一般朋友，跟你解释不清，反正你说破嘴，我也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就疏远他们，做梦！”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讲什么，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林青蕊来了脾气，甩开黎暗的手，星眸烁烁望来，一字一顿，嚣张跋扈，“还没转正就给老娘拽起来了，管东管西，啰里吧嗦，这个恋爱爱谈谈，不谈拉倒。”
风路过，都小心翼翼，生怕惹怒她。
树叶掉落，都避开她，害怕不得往生。
怎么会有气焰如此嚣张的女生？
真想打开生死簿，查查她林青蕊的前世是不是终结二战的原子弹。
黎暗的唇抿得像焊死了。
他收回手指，冷冷觑她，琥珀色的眼眸浑浊难测，整个人蛇一样，盘桓着，冷冷审视面前明艳清傲的女孩。
她可真厉害。
浑身上下闪着不可一世的光芒。
明明是她主动追他，还能表现得像皇帝一样。
“林青蕊，你是不是以为出来玩过一次就拿捏我了，再吼两句试试？”
林青蕊闷着，同样阴沉地打量他。
她确实想看看，这段时间的努力到底拿捏黎暗没有。
双方进入拉锯战。
林青蕊清楚，奠定地位的时刻到来了，这时候可不能怂，怂了以后别想直起腰来。
黎暗起身，从只有他能够到的榕树杈里摸出手机，砸给她，林青蕊伸手接住，掌心硌得生疼。
他坐回去，继续吃炸串。
她枯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过一会儿。
学校传来音乐，是梁祝的小提琴版本，缠绵悱恻的旋律似乎在为他们配乐，但其实是提醒该回去上晚自习了。
林青蕊捏着手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脑子里在上演宇宙大爆炸：黎暗这个表现不妙啊，刚刚说的那段话肯定伤到他的自尊心了，按照储芳婷的说法，男人就活一张皮，扒了这张皮，可以说是要他们猫命了。
黎暗一直被女生捧着，应该没尝过这种苦头。
会生气也是对的。
林青蕊想，给他一点时间消化消化吧，只要时间够长，没什么是不能消化的。
男人不能惯着，越惯越得寸进尺。
她完全没有低头的意思，站了站，收好手机，打包一份拌面回去了。
黎暗吃炸串的手一僵，整个人呆住，待林青蕊走到校门，缩着肚子去挤缝隙时，终于憋不住了，猛地抬起头来，狠狠看她。
目光锋利。
哪有平时的散漫和迷离。
林青蕊钻到一半，对上男生两分生气三分不解十分恶劣的眼神，一脸淡漠地抬手挥舞，“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林青蕊！”
他叫她的名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