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却没有人接过去。
林思思觉得她举得手都有些酸了。
片刻，水流声停了。
“……是，林姑娘？”
耳边传来了沈清砚一贯温和的声音，但若仔细听，语气中能听出其中的一丝不自然。
林思思“嗯”了一声，往前又走了一步，身体探出屏风。
既然沈清砚认出来了，她反倒可以大大方方地进来。
走到浴池边，她带起的一阵风让朦胧的水汽渐散，池中男子的身形也逐渐显现出来。
映入眼帘的是他未着寸缕的上身，宽肩窄腰，一头墨色长发沾染上了水汽，滴滴水珠顺着线条流畅的背部滚落……
沈清砚应该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下意识地将身体转了过去，此时正背对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浴池附近温度太高的缘故，林思思感到脸上有点热。
既来之，则安之。
林思思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将目光重新投向他的腰背处，仔细瞧了又瞧，并没有找到莲花印记。
“衣服……你放那就好。”
沈清砚缓缓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身体一动不动。
他刚刚就觉得不太对，来人的步子太轻，一直没有说话。若不是察觉到对方并没有深厚的内力，他差点就要以为是刺客了。
林思思也没动。
不行，还没看到正面，说不定莲花印记在正面。
她佯装脚下一滑，砰地一声摔倒在浴池边，膝盖半跪在湿滑的石板上。
林思思：为了看美男出浴，拼了！
“怎么了？”
听到动静，沈清砚果然立刻转过身。
容颜俊逸，肌肤如玉，前额两鬓的湿发滴着水。
滚动的喉结处，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缓缓滑下。
冷白结实的胸膛上，水珠不断滚落，顺着腹肌的纹理，一路蜿蜒……
林思思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迫使自己集中注意力。
莲花印记……还是没有。
难道……在下面？
林思思有些为难。
这题有点超纲了。
“可有伤到？”
见她摔倒后没有再动，沈清砚猜测她是伤到了膝盖。他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法了，大步向池边走来，带起一阵流水的声响。
“还能动吗？”
沈清砚停在池边，大半个身子隐没在池水中。
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林姑娘又看不见，今日那些宫人怎么让她过来送衣服？
等等，她真的看不见吗？
现下是晚上，如果，万一……他犹豫地看向女子蒙着的双眼，身体忽然一阵紧绷，耳朵也开始泛红。
林思思此时根本顾不上沈清砚在想什么，她满脑子都是莲花印记。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她心一横，来都来了，总不能一无所获吧？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林思思在心中默念。
就看一眼，看一眼又不会少一块肉。
紧接着，她小手一抖，太后送的碧绿镯子便从她手腕处滑落，骨碌骨碌地向着池中滚去。
林思思本能地朝着镯子滚动的方向扑了过去，下一秒，连镯子带人，噗通一声掉进了池水中，溅起了一阵水花。
沈清砚以为她伤得不能动，万万没有预料到她会做出如此举动。当他想伸手去扶时，只来得及触到她的一片衣角。
……
沈清砚将林思思从池水中捞出来时，她已经浑身湿透了，本就薄薄的衣裙紧紧贴在玲珑起伏的身体上。
发簪不知何时掉落，一头乌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
她原本蒙着双眼的缎带已经滑落，露出紧闭的双眼。
沈清砚怔怔地看着她，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许多陌生又熟悉的画面，令他的心绪不稳。
他看到了一位女子，静静地躺在一张梨花木床上。周围的摆设是他所熟悉的，空气中是淡淡的檀香。
女子容貌明艳，双眼紧闭，似乎只是睡着了。
她的床边，坐着一位身姿出尘的男子，一袭月白银丝长袍，衣摆如流云。只是一个背影，便能感受到无尽的落寞与悲凉。
他努力俯下身，将唇贴在女子耳边，柔声说着什么，似乎在喃喃自语。
不一会，他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那白衣背后也渗出了鲜血点点。
男子伸手，抚向女子的脸庞，手腕处滑落下一截墨色玉珠手串……
沈清砚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很多声音，钟声，马车的嘶鸣声，刀剑声，还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他紧紧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可纵然他拼命控制住自己即将流下的眼泪，却无法控制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心脏一阵一阵的，被攥紧般地生疼。
他感到十分压抑。
似乎一松手，有什么就要永远失去了。
……
确认完沈清砚身上没有莲花印记，林思思有些迷茫。
再次睁眼的时候，她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头上系统的簪子掉了。
她刚要开口喊沈清砚，却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原本抱着她的沈清砚突然将她放下，她的身体重新回到了水池中，突然被温暖的池水包裹，脚底有一瞬间的失重感。
下一秒，沈清砚将她的身体抵在了水池壁，哗啦一声，水花飞溅。
腰间的那双手，以不容反抗的力量将她压向自己的身躯，将她紧紧地禁锢在怀中，半分不容她离开。
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后，他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整个人，都要被他淹没了。
这绝不是那个进退有度，冷静自持的沈清砚。
林思思被他带得有些站不稳，连忙下意识地将手抵在他的胸口。
若她此时能看见，便会发现一枚淡蓝色的莲花印记，正缓缓在那胸口处绽放……
“沈清砚！”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些不安地喊了他的名字。
他停了下来，手上施加的力度逐渐消失，只是带着轻微的喘息，带着克制与隐忍。
若她此时能看见，便会发现他眼角泛起的猩红，和眼中无尽的缱绻与眷恋。
不知过了多久。
胸口的莲花印记渐渐褪去，他轻轻将她拢至身前。
她听见，耳边传来沈清砚极轻极轻的声音，“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