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乐一时错愕，愣愣地盯着周宸烨温柔轻拭的动作。
他是说他知道自己私养死侍吗？
他知道？
他说他知道？
秦知乐失神，直到周宸烨抬头看自己，目光柔和，好似一个贴心的爱人。
“朕知道。”周宸烨声音低沉，“今日后，那些死侍就是朕养的。”
秦知乐眸光流转，一动不动。
周宸烨是要为自己开脱吗？他明明知道私养死侍是多大罪，知道私养死侍的意图是什么，他还是为自己开脱。
周宸烨变了，变得心软了。
秦知乐垂眸，喉咙吞咽，“皇上可知嫔妾为何要私养死侍吗？”
周宸烨眸光微闪，眉眼微蹙，沉声道：“朕知道，朕不怪你。”
周宸烨苦笑地低头，“朕知道你恨朕，所以行事过激，不过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不是吗？”
周宸烨漆黑的眼瞳，宛如化不开的浓墨，眼底掠过一抹光亮，好似自我欺骗一般自言自语。
秦知乐呼吸都是沉重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可以感知自己的用力，眼泪掩盖视线，周宸烨俊逸的脸庞模糊，秦知乐颤巍巍地抬起手，周宸烨轻握住微凉的小手，手心浸出了冷汗。
秦知乐垂下头，唇瓣微启，只是哽咽的抽泣声，不知怎么开口。
温热的指腹划过眼睑，抹去眼泪，“不哭，没事的，朕都会解决的。”周宸烨怕秦知乐情绪激动，动了胎气，有伤身子。
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温柔，一点也是不似从前冷漠的周宸烨，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在自己满心仇恨的时候，你却对自己满心欢喜，即使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你也清醒的沉沦。
秦知乐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时，被小腹的刺疼拉回了意识，哭声戛然而止，轻轻搭在周宸烨手掌的手收回，捂着小腹，眉心微蹙。
“知乐！没事吧！”周宸烨注意到了秦知乐吃疼的模样，连忙道：“快去请太医。”
茉华慌慌张张地离开。
秦知乐抬头，眉头舒张开，摇了摇头，哽咽道：“无碍，已经不疼了。”
“不疼了，也要检查一下，朕容不得一点失误。”周宸烨神色专注，好似对待最最重要的事。
秦知乐瞳孔里，映照着周宸烨邪魅温柔的脸庞，竟生不出一丝丝恨意，大抵是脑子空了，忘了为什么要恨他？可能是缺爱的孩子容易满足眼前的柔情。
施木兰更衣回来，不见伺候的下人，只见秦知乐身形一晃，倒在了周宸烨怀里。
“小乐儿！”施木兰连忙上前，声音都破音。
周宸烨接住了身子软绵绵的秦知乐，“知乐！知乐！”
周宸烨将秦知乐打横抱起，朝卧房去，施木兰紧跟着，关切道：“怎么会动气？”
周宸烨表情阴霾，并未回答。
将秦知乐放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便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
周宸烨回头，以为是院判来了，结果是气喘吁吁的晓月。
晓月看见皇上也在，一下子跪地，“安御女……安御女卒了！”
“什么！”施木兰上前了一步，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早晨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
“你胡说什么！？”施木兰是不敢相信的。
晓月也喜欢笑口常开的安御女，所以哭得悲伤，“婢妾去寻安御女来墨林轩，结果安御女失踪了！婢妾同老嬷嬷一起寻了好一会儿，是一个太监发现，安御女死在桂花园的假山后。”
周宸烨神色阴沉，施木兰呼吸困难，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晓月哭得不能自已，“婢妾亲眼看见，安御女倒在血泊中。”
施木兰目光呆滞，缓缓地摇摇头，只是重复道：“不可能……不可能！”
周宸烨耳边是悲戚的哭声，回头看床上的秦知乐，有些担心秦知乐知道后，会不会动气？
周宸烨回头，厉声道：“不许哭！谁敢在知乐面前提及半句此事，不怪朕拔了你们的舌头！”
晓月硬生生地憋住了哭声，施木兰依旧恍然，离开了墨林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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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乐醒来时，睁眼恍然，看见了周宸烨的背影，背脊挺直。
“……皇上。”秦知乐轻声道。
周宸烨背脊一愣，转过身，看秦知乐醒来，连忙坐到床边，握住了秦知乐的手，嘴角牵扯出一口笑容，“院判刚刚来把过脉，说你胎像不稳，要静养几日。”
秦知乐点点头，“嫔妾不出去就是了。”
晓月端着安胎药进来，一直低着头，“皇上，娘娘该喝药了。”
周宸烨冷声道：“拿给朕就行。”
晓月双手奉上，便弓着腰退下。
“晓月。”秦知乐侧头，“你同安妹妹说一声，下一次聚。”
晓月顿住了，咽了咽口水，抬眸便对上皇上的眼神警告，连忙应了一声，“是。”
晓月匆忙离开，秦知乐还有些疑惑，“晓月怎么回事？今日怎么一直低着头？”
周宸烨将汤药吹凉，不动声色道：“许是手脚不麻利，被朕骂了几句，有些胆怯。”
秦知乐张嘴，喝了喂到嘴边苦涩的汤药，娇嗔道：“晓月极好，皇上莫骂她了。”
周宸烨吹汤药的东西一顿，低沉着声音，“嗯。”
秦知乐无碍，周宸烨才离开。
去了一趟清福宫，皇后一众人都已经到了。
老嬷嬷是自小服侍安玉善的下人，此时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周宸烨进来，众人行礼，“平身。”
孙柒柒上前告知，“安御女去桂花园采桂，途径后山时，脚下打滑，后脑勺磕到了石头上，被发现时，已经没了气息。”
周宸烨脸色阴沉，“只是意外？”
孙柒柒点点头，“是的。”
周宸烨没法与秦知乐交代，冷冷道：“按嫔位之礼安葬安玉善。”
“是。”孙柒柒得了令，便着手安排。
周宸烨问了几句，就离开了。
施木兰和陈晴巧早已哭红了眼睛，神色悲悯，有些恍然。
大抵是发生的太突然了，还未接受这样的结果。
脑海里还有早晨安玉善如暖眼般的笑容，不过半日，就身子冰冷，没了温度。
这谁能接受呀！
施木兰只是在想，为什么安玉善会一个人去金桂园，宫人怎么没有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