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晨光熹微等到日光大白，才终于传来了皇帝的脚步声。百官立刻起身按位置站好，伸长脑袋看着正武帝出现的地方。
正武帝脸色沉稳，如往常一般不怒而威，看不出任何异常。
百官行跪拜大礼后，杜宰相率先出列询问太后的病情。
大景朝以孝立国，太后娘娘生病并非皇帝的家事。
“太医已诊过，太后因年事已高疏于活动，偶染风寒引发旧疾，需卧床静养。”正武帝道，“从今日起，谁都不能去扰了母后的清净。”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朝中百官，并未在周睿的脸上多停留一秒。
接下来，便是百官奏对正事。
整个过程，周睿都显得心事重重。
东西究竟送进去没有？寿康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前几日莫氏进宫时分明并无异样，太后娘娘身体康健，怎么会忽然病倒？
好不容易熬到下了朝，周睿连吏部衙门都没去，径直回了家。
正武帝命暗卫全天候地盯着他，一有异动就立即处置，尤其是不能让他和高一鸣联系上。
实在不行，可就地斩杀，之后再来收拾烂摊子。
周睿回府后就招人来问，说东西已经送进宫了。
秦牧原将首尾都做得很干净，周家无法查到详细消息。他动用的全是在金吾卫的心腹，犯人也都押在金吾卫大狱里，半点消息没有泄露。
周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召了莫氏来问。
莫氏对这个公公心存恐惧，听他询问，便将当日拜见崔太后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太后娘娘半躺在软塌上与我说话，好似有些倦怠，提不起劲。”
难道，真是生了急病？
周睿疑惑，却也摸不着头脑，只好吩咐她：“你再递牌子进宫去，就说听闻娘娘生病内心忧虑，要替母亲探病。”
“是。”
莫氏乖乖应下。
秦牧原回到晋王府时，已近午时。
卢雁依准备好了一桌酒席，见他终于踏进院门，迎上去道：“我还在想着王爷能不能回府吃午饭呢，可巧就见着人了。”
秦牧原熬了个通宵，眼底有了一抹淡淡的青黑色，整个人却神采奕奕。
他握了握卢雁依的手，笑道：“一切顺利。”
“太好了！”
坐到饭桌旁，秦牧原大快朵颐。
从昨日起，他就没有正经吃过什么饭，还是在正阳宫时喝了些红茶。
事情未定之时，他就没有胃口，看见东西也吃不下。
寿康宫封闭后，秦牧原整个人都处于极其亢奋的状态，直到回到王府才彻底放松下来。
卢雁依准备的都是他最喜欢的饭菜，在她身旁又是最舒服的，他这才觉出饿来。
“慢点吃。”
卢雁依一边劝，一边给他盛着汤，轻轻吹冷。
一顿饭下来，她自己没有吃多少，一直都在伺候秦牧原。
她知道，这个晚上的不容易。
用完午饭，两人漱了口换上寝衣，秦牧原搂着她在床上歇下，将宫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他最后道：“依依别急，皇上封锁消息是不能打草惊蛇。你父亲的仇，本王一定替你报了，高一鸣跑不掉。”
卢雁依应了，正想说她不急，却发现身旁传来规律的呼吸声，秦牧原已陷入熟睡。
他累极了。
卢雁依看着他的睡颜，撑起身子在他冒了一点胡茬的下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柔声道：“睡吧。”
她也闭上双眼，沉沉地睡过去。
秦牧原这一觉，直睡到夕阳西斜，满院子都洒满了金色阳光。
卢雁依手持短刃在园子里随风而舞，画面美轮美奂。
她一直坚持练习着应勤池教授的基础，如今舞起来不仅仅是动静相宜，更具备了杀敌的能力，不单单只是花架子。
一套剑舞下来，卢雁依收了剑。
她的额头上渗出了汗迹，微微有些喘，并未疲累之态，反倒是精神飒爽。
卢雁依的身体，比入晋王府之前更好，去年受伤的痕迹对她已经完全没有影响。
秦牧原靠在门旁，含笑看着她，仿佛要将这一幕印入心底。
卢雁依转身看见他，歪头一笑道：“王爷醒了？怎地也不叫我一声。”
“你等我一下。”
秦牧原回房取了一把宝剑，道：“来，我给你喂喂招。”
习武想要取得快速进步，除了埋头苦练，有人陪练是最好的法子。
尤其是，陪练的人是秦牧原这等级别的高手。
他的武功由应勤池亲自教授，又在经历实战的锤炼，用来给卢雁依喂招绰绰有余，还可以指点她的不足。
卢雁依一愣，问道：“真的可以吗？”
她虽然勤加练习每日不辍，却都是基于自保，不给秦牧原添麻烦。
还真没想过，会有实战的一天。
“当然可以。”
秦牧原最恐惧的就是会失去她。
如今崔太后虽然被圈禁，崔家和周家仍在，谁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危险？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一直在她身边，最好的法子就是教她武功。
“来。”
卢雁依展颜一笑，摆了个起手式。
秦牧原点点头，道：“看好了！”
他手中的宝剑反射着夕阳的光芒，直奔她的破绽而去。
园子里，时不时响起秦牧原的声音。
“你的手放这里，眼睛要注意兵器的反光。”
“要用巧劲。”
两人一来一回，直到太阳完全落了山，秦牧原才收了剑，道：“我若是在家，就都抽出时间来教你。”
和他对练比自己练习累多了，卢雁依的俏脸变得红扑扑的，张着唇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累了？”
秦牧原抚着她后背道：“你没有内力支撑，会辛苦一些。”
技巧可以练，内力却是没有办法，必须从小练起。
“你放心教，我不怕累。”
卢雁依明白他的用心，两眼亮晶晶地道：“我一定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上一世，就是她将他拖累至死。
重活一遍，说什么都不会让旧事重演。
两人正说着话，若草匆匆走近，道：“王妃，从宫中传来消息，司乐姑姑在排舞时从高台上摔下来了！”
卢雁依大吃一惊，问：“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