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议室出来，还没来得及和季彬打声招呼，程珊便带着郁恬去见客户了。
为了冲刺上个月末的存款指标，郁恬将以前维护得比较好的老客户抢挖了一部分至东南支行，其中就包括王姐这位大户。毕竟对营业部的业绩有些影响，郁恬想找个机会请季彬吃个饭，季彬也不甚在意，在微信上回道：能理解，都不容易，不用放在心上。
程珊侧目瞥见她一直在回信息，“和谁聊得这么认真，男朋友？”
郁恬微笑着摇头，“不是啦，王姐的存款挖过来，总感觉欠了季彬一个人情。”
程珊正在开车，哼笑道：“这有什么的，谁能抢到是谁的本事。我以前网点的客户关系都是我一手建立的，我们行长什么事都不管，她能维护好，客户为什么会跟着我走呢？你不需要有心理包袱，万一哪天季彬敢为难你，我去对峙。”
郁恬与她视线相撞，心照不宣地笑了。这阵子，两人在工作上确实合拍，大多数会议和客户拜访，程珊都会带着郁恬去参加。这种进入核心圈层的工作节奏，给郁恬带来无与伦比的舒适与满足，她一度认为有程珊这样伯乐一般的领导也是一种幸运，即便承担的责任重一些也是可以忍受的。
快接近目的地时，程珊接了个电话，“我们直接进小区拍照，对，你让客户在停车场等我们……”
这片小区年代有些久了，保安年纪比较大，也不需要做访客登记，直接任由她们开车驶入，只听到面前的电子岗亭报了声“临时车”。
下了车，一个身高约莫一米七的年轻小伙上前与程珊打了招呼，介绍了身旁客户的基本情况。
程珊笑着介绍身边的郁恬，“这是我们郁行长，跟我一起完成尽调，我们先拍押品，再拍实地经营吧。”
双方互相打了声招呼，便朝着指定楼层走去。郁恬见那个客户和自己差不多年纪，言语之间总是眼神飘忽不定，感觉没什么自信的样子，一直是旁边那个小伙子在介绍和作答，心里大概明白，这人应该也是个中介的角色。
押品调查顺利完成，轮到实地经营环节，那个带着客户的小伙子出声问程珊，“客户也要到场吗？”
程珊笑说：“当然，拍照至少要三人入镜。”
小伙子砸了砸嘴，“他那个店铺还没来得及做广告牌怎么弄？”
程珊：“带营业执照了吗，举在手里也行。”
小伙子答：“行吧，我们先过去，到了发定位给你，你们先往百货商场方向开。”
听着这两人一言一语，郁恬心里泛起阵阵涟漪，以前和王总出去做贷款尽调时，要求必须满一年的经营实体，刚刚她明明瞥见客户手里的营业执照才领了不到两个月，看着程珊一脸坦然的神情，她还是暂且放下了心中芥蒂。
在那个小伙子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一家服装店，郁恬留心门外确实没有广告牌，店里两个店员正在忙着上货，而且都是运动风格的服装。拍完照，小伙子提议一起吃个饭，程珊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郁恬跟着他们俩在美食城的一家面馆落座，小伙的朋友已经提前排好队在座位上等他们。
程珊笑着指了指面前的菜单对郁恬说：“想吃什么，随便点，程总请客。”
那个小伙子“哎哟”了一声，“你就别埋汰了，还程总呢。”下巴一抬指了指身旁的朋友，“小卢最近单子接得多，让他请。”
小卢笑着一拍桌子，“你们随便点，我请就我请。”
郁恬也没搞清楚程珊和他们的关系，但看得出来应该是认识挺久了，于是随便点了份牛肉面。
等待的间隙，程珊对郁恬再度介绍起面前这位程姓小伙子，“这才是我要给你介绍的大佬，在业界堪称业务能力一流。”
程姓小伙子摆摆手，“别听你们行长吹，还大佬呢，我就开辆吉利好么？”
程珊“嘁”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都开大奔，手里房子不知道多少咧！”
小卢也在一旁起哄，“就是，我都是跟着程哥混的。”
程先生叹了口气，“最近不好做，贷款品种是挺多，但是符合条件的客源太少了，多少人等着拿房子抵押呢。申城的房子还值点钱，碰上徽城、江城那些地方，押品估值实在太少了。”
程珊随意问了一句，“你连徽城都有业务？跨地区抵押可以，跨省经营我们做不了。”
程先生的脸上慢慢浮起笑容，“那些业务不适合你们，回头再说。”
程珊冲郁恬使了个眼色，“让我们郁行长和程总你加个微信吧，这可是我们网点的业务精英，以后靠程总多介绍。”
郁恬听罢，和眼前这位程先生交换了联系方式。
程先生嘴角牵起，“都老朋友了，你换了新网点，我肯定要支持你工作的。”
程珊：“一言为定，行里不少人都介绍过你，我完全相信你的实力。”
四人用完餐出来，外面已经擦黑，郁恬下午是跟着程珊出来的，车还停在单位。眼下程珊还有事，便拜托程先生将郁恬送回网点。
从他们的对话里郁恬大致分析出一些情况，现阶段贷款中介好像是行业明牌的规则，程珊这么大张旗鼓地和其他人合作，无非也是为了业务开展得更加顺利。谁知道呢，以前陆总不让自己参与贷款业务，究竟是出于何种心理。
“你们网点现在有几个人做贷款？”程先生出声问道。
郁恬瞥了眼他的侧脸，“三个。”
程先生挑眉，“我年纪也不比你大，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我叫程越。”
郁恬点点头，“可以，你怎么认识我们程行长的？”
程越目视前方，“很早了吧，她以前做客户经理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两人一时间也找不到共同话题，车厢里分外安静。到单位取了车，郁恬匆匆往回赶，一路上都在复盘和回忆白天经历的事情，发现其中有诸多疑点，思来想去还是打给了宋淼淼，“淼淼，你贷款经验比较丰富，你觉得程珊这么做可行吗？”
宋淼淼一边吧唧嘴，一边接电话，满不在乎的语气，“有什么好奇怪的，老王以前又不是没这么干过。”
嗯？郁恬想想好像不是这样的。
宋淼淼喝了口汤，把碗递给邵磊，眼神示意他再盛一碗。“老王也有很多中介朋友啊，偶尔打点擦边球很正常的啦，只是你做得不多而已。上面的领导屁股决定脑袋，这么多贷款任务指标谁做得完，中介还能帮忙做些其他产品呢，都不需要我们出面。放心，贷款文件和审批流程那么多人签字，网点行长都要负首要责任的好吧，他们不会瞎来的，除非不想干了。哎，程珊带你认识几个中介啦，报个名字来听听呢，说不定我也认识。”
郁恬愣了一下，“目前认识了两个，一个姓严，一个姓程。”
宋淼淼努力想了想，“哪个程？”
郁恬：“就是和程珊同姓。”
宋淼淼：“不认识，反正是程珊介绍的，你只要不和对方发生经济往来就行。再说了，凭程珊的背景，她肯定会上下打点的……”
宋淼淼的想法和符蓓蓓如出一辙。
如今季彬去了营业部，彼此的立场发生变化，很多事情已经不便再向他请教了。郁恬有些懊恼，之前拿着营业部的客户资源向程珊投诚，确实是希望获得她的信任，可这么做还是有些愧对季彬。季彬表面再大度，心里总是会有所计较的，日后还是要找个契机回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