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恬注意到储瑜连续两日没来开晨会，程珊只说她家小孩生病了需要人照顾。
可郁恬敏锐地察觉，储瑜同程珊不似之前那么热络了，目前整个网点信贷方面的业务拓展停滞不前，程珊和老胡外出应酬安排越来越多，却很少带储瑜同去。加之程珊经常不在单位吃午餐，大家闲聊起来问及储瑜一些话题，她都选择避而不谈，以往她可是节奏的把控者。
等到手边的一笔个人经营性贷款放款完毕，郁恬暂时回归了个人金融业务板块。谢阿姨似乎也有意传授一些经验给苏雅，或者陪同郁恬一起去拜访东南支行的老客户。某天下午，程珊走进办公室，主动和郁恬交流业务，提及信用担保的个人消费贷款和个人经营性贷款，“很多网点都把信用贷款当作亮点业务来发展，我们网点有批发市场这么大的业务体量作为支撑，行里对此很重视，我想让你来牵头。”
郁恬想到这块业务行里推出来有半年了，也是疫情当下重点推广的小贷品种，加之自己本身就想在信贷业务板块有所突破，便欣然答应了。
个人消费贷款的流程最为简单，客户经理通过手机App生成推荐二维码，发给客户自助申请，然后再由客户经理线上审核通过即刻生成贷款额度，客户通过申城银行掌上银行一分钟即可完成放款，贷款额度五年循环，随贷随用，一时间成为了行业内的明星产品。而个人经营性贷款的流程稍微繁琐一些，需要客户来网点完成面签，客户资质的最低要求是有实体经营和个人资产，例如房产。
程珊见她答应得爽快，笑着说：“不仅仅是信贷业务，其他业务也可以协同发展，毕竟这是个积累客户资源的好方法，你说呢？”
郁恬点头，“程行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个人金融业务这块我不会松懈的。”
程珊看了眼手机屏幕，状似无意地随口一问：“你有没有相熟的中介朋友？”
郁恬愣了几秒，“你指的是贷款中介？”
程珊应声，“我把你的联系方式推给了一个朋友，姓严，消费贷款这块你不妨借助他积累客户资源，我们认识很久了，他人不错。”
随后，郁恬通过了好友申请列表中的一个人，但这事让她始终惶恐，她试探着问道：“程行长，你是让他给我们推荐客户吗，那些客户可靠吗，还有……”
程珊打断了郁恬的疑问，“放心吧，我还是客户经理的时候就和老严合作了，反正信用放款是系统审核，不符合条件的客户也通不过呀。既然是客户自助申请的，即便有逾期，员工也能免责，你不用担心。”
郁恬有些将信将疑，在此之前的消费贷款她也做过，不过当时都是客户来网点申请的，如今放开线上申请方式，始终有些担忧。
事后，郁恬向符蓓蓓请教，符蓓蓓对此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可以做啊，很多网点都在抢这块业务，我们有时候确实需要借助外力来拓展业绩，不然今年的普惠指标怎么完得成。程珊不是把问题都跟你挑明了吗，你就按照她的宗旨去办。但是，有一点很重要。”
郁恬忙问：“什么？”
符蓓蓓：“你千万别和中介或者客户发生任何往来，特别是金钱方面。中介是程珊的朋友，你做什么她都了如指掌。”
郁恬：“这个肯定不会，我也是希望网点的业务发展得好。”
符蓓蓓叹了口气，“其实从网点行长到客户经理，谁不认识几个中介，我认识你的时候就发觉你和外面的圈子一点也不沾边，姚总那件事就把你吓坏了，你当真以为老潘没办法，她玩得比我们还要花。”
郁恬轻咬了嘴唇，“你说得对，我接触信贷条线的时间太短，经验不足。”
符蓓蓓顿了一下，“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同你说的，水至清则无鱼，你懂吧？你想想以前陆总为什么不愿意带你做信贷业务，并非不认可你的能力，而是你这人太正直太干净了，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呢。哦，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陆总要调去下属网点做行长了，营业部要变天。”
郁恬无暇顾及其他，直觉告诉她李慧清要扶正，“是李慧清吗？”
符蓓蓓连忙否定，“你认识的，男的。”
郁恬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随即脱口而出：“季彬。”
符蓓蓓笑了，“对啦，看来大家都很认可他，过几天就会发文的。”
郁恬忽然觉得很受鼓舞，季彬业务能力突出，工作经验丰富，确实是申城银行的翘楚人物，他能被提拔，所有人都会心服口服。
符蓓蓓似乎捕捉到一丝异样的东西，“你怎么会想到李慧清的，说说呢？”
郁恬有些尴尬地笑道：“她不是营业部副总吗？”
符蓓蓓啧了一声，“她当个副总也就是过渡，以后业务上有季彬撑着，更加轻松了。”
郁恬思绪渐渐回转，“陆总为什么要调走？”
符蓓蓓：“还能为什么，业绩不行啊，优胜劣汰不是我们这一行的生存之道吗？有对比才有效果，知道自己有多厉害了吧，你呀，简直让陆总又爱又恨。陆总暂时肯定不会往上晋升，你努努力当个行长就能和她平起平坐了。人嘛，三年河东三年河西喽……”
郁恬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符蓓蓓的话激励了，她内心燃起一种渴望与冲动，有季彬、符蓓蓓这样的标杆和榜样，她有些跃跃欲试，决定放手一搏。
随后，郁恬将申请推荐的二维码发给了老严，隔着手机屏幕当天就进件了一户消费贷，郁恬后台看过客户的资料，资质不错，系统秒批了16万额度，下班前客户手机上完成了放款。郁恬将放款凭证截屏发给了程珊，程珊也在微信上回复了点赞的表情。
回想过去拓展业务的艰辛困苦，程珊提供的渠道和方法无疑让郁恬尝到了简便快速的甜头，她也开始反思自己的工作方式和方法，圈子不同，接触的人自然也不同。
后来的几天，又有连续好几笔贷款成功放款，老严来网点找过一次程珊，郁恬终于见到了这位厉害的本尊，衬衫搭配西服长裤的打扮，长相斯文有礼，戴一副银色边框眼镜，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老严”的称呼大概是因为程珊同他相熟的缘故。当着程珊的面，老严许诺之后每一笔放款成功，也会协助网点营销其他产品，这样一来，郁恬的业务压力减轻了不少。
程珊自然很是欣喜，“有什么问题和我们郁行长沟通，靠你啦，老严。”
老严始终摆出一副谦恭有礼的模样，“哪里哪里，相互支持。”
可能被一众刁钻客户欺压太久了，郁恬愈发觉得这种业务模式让客户经理重新把尊严又捡起来了一样，毕竟直面客户的不再是自己，少了些鸡零狗碎的无理取闹和讨价还价，自己也能腾出更多时间拓展其他高净值客户。
这样过去半月有余，郁恬看过报表，发现短时间内提升业务量的网点有好几个。怀揣着某种心思，郁恬刻意关注了一下陆总所在的网点，见业绩平平，心里生出些复杂的情绪，心里暗叹，如果陆总当初也像程珊这般好沟通，两人的关系也不至于到剑拔弩张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