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晒进来，他眯了眯眼。靠着椅背，眉宇间凝着倦意，只能面容清漠地闭目养神。忽然一时烦躁，摸向空空的裤袋，才想起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有碰过烟了。想起她，心神便逐渐安宁。
杨伯走进屋，有些欲言又止。
他掀开眼皮，在椅子上坐正，双手交握在桌前，“走了？”
“小珩，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横竖都是不相干的人了。”
他捏了捏眉心，“奶奶知道了？”
“唉，昨晚闹那么大动静能不知道吗，还好她心宽，服了药已经睡下了。你也去睡会儿，刚从申城回来就碰上这么一出，也是劳心劳力。”
他眸色深沉，冷笑一声，“也不是谁家都能赶上如此精彩的剧目。等妈醒了，给她送碗天麻猪心汤，免得又头疼。我去公司了。”说完正要起身，杨伯将他拦住，“好歹吃了早餐再走。”
他眼神果决，“不了，帮我和奶奶说一声，晚上再过来。”
杨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能无奈地叹气。
庄镇一早就在办公室等他，见他一脸疲态的样子，忍不住关心了几句，“珩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他在皮椅上坐下来，“不用，你直接说吧。”
庄镇在他对面坐下，神色自若，“智慧产业园的事确实是他俩搞的鬼，还好都是轻症，目前感染者经送医救治都已经出院了。媒体这块造势及时，公众对晟虹大多是正面印象，不会对后续的项目推进造成影响。珩哥，你真是未卜先知，口罩价格降了不少，现在的口罩生产商大多不赚钱，日后如果放开了，恐怕会持续亏损。我们转手得正是时候，不仅收回前期成本，而且净利润达到了七位数。”
他神色稍缓，“各地的子公司都复工了吗？”
庄镇抿了抿嘴唇，“除了湘城，基本都复工复产了。另外，他俩最近确实又有动作，已经查到关联的两个海外账户，而且数额巨大，要不要直接通知警方。”
他做了个“止”的手势，“证据不足不能打草惊蛇，找两个投资人过去引诱一下，他俩这么贪婪，一定不会立即收手的，肯定还会继续动作，关键时候攻其不备。”
庄镇点点头，“明白。”
他目视前方，眼神冷得如覆霜雪，“这一次要让他俩直接出局。通知各部门负责人，十五分钟后会议室开会。”
庄镇站起身，“好的。”
……
邹凯在办公室的沙发里坐下，小助理端了茶水过来，说道：“邹先生，顾总还在开会，会议延迟了一会儿，您稍等。”说完便退出去，关上了门。
邹凯喝了口水，有些坐不住，起身站到落地玻璃窗前，窗外阳光正好，街头的行道树抽出一抹嫩绿，正是焕发新生的季节。
“这么闲，来我这儿看风景？”身后传来顾珩洲的声音，邹凯立即回头，满脸堆笑，却见他眉头深蹙，解了西装扣子，把领带往下一拉，坐在办公桌前，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也许是刚刚结束的会议不是很顺心。
“什么时候回来的？”邹凯在他对面坐下。
“昨晚。”
邹凯听着笑了一下，意味不明，“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了呢。”
顾珩洲脸色恢复如常，看向他，“什么事？”
邹凯敛起嬉笑的神色，与他对视，“云海游那边已经完成撤资，权星科技我建议考虑一下，他们主要研究无人驾驶传感技术，未来在新能源车上面的应用会很广泛。”
顾珩洲冷嗤一声，“你是一个专业的投资人，什么时候不看回报率，喜欢用应用广泛这样的措辞来说服别人了？你是觉得我钱多得没处投，还是市场上随便一个风口我都要参与一下？”
邹凯眼神微愣，往后靠着椅背，讪然一笑，“你不会是因为别的原因才这么排斥吧，权星的项目有专业团队评估过，没有足够的数据支撑，我是不会跟你提的，而且绝对不带个人偏好。”
顾珩洲寡淡地扫了他一眼，“投资人看重的除了项目本身，更应该关注企业家的人品，我觉得权星的运营暴露了太多问题，未来在市场和营销方面存在巨大隐患。晟虹和这样的企业捆绑在一起，一旦权星的口碑出现问题，晟虹也会被拉下水，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邹凯听着他的话，也不再劝说，“所以，你是有新目标了？”
顾珩洲从桌上拿起一个黑色的文件夹递给他，邹凯打开，几张文档资料快速地扫过去。顾珩洲开口说道，“兰陵是工业城市，其中不乏优秀的制造业企业。这家蜂巢智能是做电子元器件起家，同时给国内两家知名的新能源汽车制造商供货，无论经营状况还是技术实力在行业内都是数一数二的，你近期与负责人取得联系，尽快安排实地尽调。”
邹凯合上文件夹，轻轻扬了扬眉，“看来你在兰陵这两个月没少研究，这家企业我关注过，负责人是个实干派，为人也比较低调。”
顾珩洲面上云淡风轻，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笑着说：“有人跟我讲，一只好的股票通常买在无人问津时才能有利可图，我觉得你是时候提升一下自己的投资眼光了。”
邹凯揣摩着他的话，笑了笑，“你早说不就好了，要不是看在郑美女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跟权星裘总那样的人一起吃饭。”
顾珩洲眼皮一翻，脸色冷了下来，“是你自己拎不清。”
邹凯皱了皱眉，不再多言，拉起桌上的文件夹起身，“走了。”
“不送。”
邹凯回头看了一眼，他拿起桌上的文件，低头翻着。
庄镇见他从办公室出来，笑着同他打了声招呼，“凯哥，不吃个饭再走？”
邹凯拿手里的文件夹拍了拍他的手臂，笑说：“不了，老婆还在家等我呢。”
庄镇勉强一笑，拿了文件进去给顾珩洲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