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作为银行的年终决算月，也是下一年度一季度开门红的启动月。这天分行组织了全体行长和客户经理集中召开经营分析会议，部署接下来的各项工作，各部门负责人和机关科员也全部参加。
郁恬见到沈阔的同时，也见到了李慧清。她还是打扮得很出挑，人群中一眼就能识别出来。
巧的是，郁恬的座位就安排在王总的后面，两人见面不免简单寒暄几句。王总去了下属网点以后，精气神明显不一样了，还会时不时地开开玩笑。她一时产生一种错觉，或者说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更为妥帖，王总确实比某位陆总善良许多，他以前的有些做法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但她很快收回了这些想法，叶婷在“西天取经”群里分享了本年度优秀客户经理的名单，她的名字赫然在列。
宋淼淼：恭喜恬恬！
沈星仪：实至名归啊。
叶婷：陆总提名的，她很器重你，行里对你也很重视。
郁恬：有点受宠若惊，没人提过。
宋淼淼：去年就该给了，还不是某人手段卑劣。
郁恬：别这么说，没有王总，我还做不上信贷业务呢。
叶婷：得失心不要太重，@宋淼淼，这一点跟郁恬好好学学，明年争取看到你的名字。
紧接着，陆总也在微信上联系她了：今年的优秀名额营业部只有一个，我给了你，你明年的收入会按照优秀员工的标准按比例适当增加。
郁恬：感谢陆总的支持和信任，我一定再接再厉。
陆总：一季度开门红，我们一起努力，把营业部的业绩做上去。
郁恬回了一个努力奋斗的表情，心里有细微的知遇伯乐的感觉，更多的是将其当作一种怀柔手段。
沈阔也在微信上拍了个大红包转账过来，标注“致我最爱的恬恬”，她朝他的方向瞄了一眼，发现他正毫无顾忌地看着她，眼睛里充满笑意。她勾起唇角，点开收下，.14。
郁恬：谢谢沈老板，这红包有点厚。
沈阔：转账受限了，本来打算小数点往后挪一位的。
郁恬：你可以多转几次啊。
然后屏幕上瞬间出现了好几个橙色方块，还好手机提前静音，不然真要沦为显眼包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收，沈阔发信息过来：不收的话，会议结束了我就当众牵你手回家。
她轻轻抿了一下唇，并不觉得他的威胁有多少震慑力，倒觉得他的语气有些浮浪。她还有一种幽暗的想法，收了这么一笔巨款，万一日后两人分开了，还他的时候应该转账还是取现？
最终，她还是没点开剩余的方块。
会议表彰了优秀个人和先进集体，她上台领奖，正好与沈清的目光相遇，她眸底的冷淡和疏离依旧未减半分，难免心头一阵苦涩，无论自己做得有多好，有些人的偏见永远改变不了，真不知道自己还在执拗什么。
目光流转间，她也看到了师拓，他正赞许地向她点头，那种温和有力的目光对她很是鼓舞，她扬起嘴角看向他，停顿的那几秒自然也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众说纷纭，褒贬不一。
中场休息时，郁恬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碰到王总正和几个行长聚在酒店大厅里一起抽烟聊天，她打了声招呼本想擦肩而过，王总喊住了她，将她带至偏角的玻璃窗前，拿了个水晶烟灰缸将烟头揿灭。
郁恬见状，以为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出声问道：“王总有什么吩咐？”
王总脸上浮起难以言状的笑容，“郁恬，你和师总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这话语气很平淡，没有分毫油滑，郁恬却是一脸茫然。
见她如此三缄其口，他还以为她是出于谨慎而有所排斥，轻笑几声，也不勉强，“你能上得了这条大船，以后定能平步青云。”
郁恬清咳一声，“王总……”
王总出手打断了她，“当时信贷部推荐你从事信贷业务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没有师拓的默许，你后来也不可能参与到晟阳的项目贷款。郁恬，你一直是我比较看重的后辈，我也希望你今后能有更好的发展。”王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干，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坐上我的位置了。”她听得出来，王总的话不全是场面上的假意殷勤，而是多了几分难得的真诚。
郁恬还没有来得及追问，王总已经转身去和其他行长碰头了。她站在角落里，很多陌生的、好奇的目光向她袭来，感觉自己被那些目光来回烫了好几下，讷讷地踱步回了会议厅。
那些话信息量太大，她坐下来静心梳理了一下逻辑，提取到几个关键词：师拓，信贷，晟阳。脑子里晃过李慧清曾经说的话，又晃过沈阔说过的某句话，思路逐渐清晰明了。她总结出最精华的部分，师拓才是真正的伯乐。不难猜到，师总提供的机会不仅仅是项目贷款，还有后来的培训考试，以及由此带来的评优评先。
会议厅的中央空调开得较高，她的身心都萌生了丝缕暖意……
顾珩洲在车后座上打开微信，点开郁恬领奖的照片看了一眼，唇角微微勾起。
一旁的邹凯见他表情舒展，微微倾身，朝手机屏幕上瞥了一眼，顿时了然，但对他的心思有些捉摸不定，“你替人把路铺平了，人家未必会感念你的好意，顾老板什么时候风格突变了？无名英雄当得这么开心，还不如花点时间在别的姑娘身上，何必呢？”
顾珩洲收起手机，没有回答。
他就是要把她的退路全部铺平，给她足够的珍视和偏爱，带她远离魔咒，使她一切顺遂。
他看向窗外，丝毫没有疑虑，因为她迟早会走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