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笙快步走去。
她出来前洗好澡了没化妆，随便找了副黑框眼镜戴上，短袖外面套了件开衫，夜间沁凉，也顾不上扣扣子。
就算没了平日的精心打扮，也还是美的不可方物，巴掌大的脸、修长的脖颈，顶灯一照，白的出奇，没有一点瑕疵。
就连穿毛绒拖鞋露出的脚趾和脚脖子，也看上去嫩的像块豆腐。
大办公室在数学楼九楼最东边，里面有给丁兰班两个年级的研究生准备的流动工位。
大家一起做团队项目的时候，会到这来，讨论，开会，赶deadline。
陈斯屿今天在这，是为了借里面的一台超速电脑，算几个数值。
不知是故意避开，还是真忙完了事，这会，办公室里人走了大半，只剩三四个同学。
夏笙没敲门，也没进门，她站在外头，移开玻璃窗户，不轻不重地喊他。
“陈斯屿。”
所有人都回头了。陈斯屿没有。
他就着软件算出的结果，在草稿纸上，几笔一个叫人看不懂的公式。
夏笙不恼，噙着笑意：
“你说过‘随我’，那这次，我也自己看着办啰。”
说完，她在窗台放下一瓶酸奶走了。
留那三同学，一脸懵圈，看看窗外，再看看陈斯屿。
陈斯屿遇到这么大麻烦，她怎么还能笑出来……
庞天忘边回头，边推门进来。
他实在搞不懂这夏笙要干嘛。大老远，从宿舍赶到数学楼找陈斯屿，就为了说一句，前不着调后不着音的混沌话？这不闹么。
陈斯屿很快把一张草稿纸写完。
在最后，他划出一个等号，答案止步于此。
这道题。
无解。
…………
“屿，她说的是什么事情，你说随她了吗？”
陈斯屿眸色深暗，表情比看见自己帖子的时候还冷。
片刻，他盖上笔帽，起身关了电脑。
“你还真随她啊？”
总感觉要出什么大事。
庞天忘把窗台上的酸奶拿进来，“欸，你的酸奶！”
人已走远。
庞天忘低头看看。
得，又得进自己肚子。
刚还是笑的，出了数学楼，夏笙表情慢慢变默。
从过来到回去，这一路上，已经听到不下十几个人，在讨论陈斯屿了。
不爱说话，爱当人议论的活靶子。
夏笙眼里闪过不忍。
她快行回到宿舍，从一堆书里找出一本用旧报纸包好的书，是那天在明伏弄堂买的。
一本已经绝版的美学着作，《艺术的梯子》。
当时看到，还惊讶了一下。
几乎没犹豫，果断买下它。
也还好是买了。
夏笙把书放到一旁，打开手机，找到五一，在明伏弄堂，偷拍的她和陈斯屿的合照——
陈斯屿买完书，转身离开，夏笙背对他的背影自拍，将两人框在了一起。
陈斯屿在右上角，她在左下角，各自身旁都是满当当的书架。
因为是偷拍，手有点抖，所以照片有一点点糊，但不影响夏笙对照片的喜欢。
本来准备私藏，现在只能拿出来，供大家传阅。
夏笙出去那会，小梨回来了，馒头把事简单和她讲了一遍。
小梨听完有点担心夏笙。
“夏笙，你打算怎么办？”
“造谣。”
“啊？造谣？”馒头和小梨异口同声重复道。
“那人不是造谣么，那我也造谣。”
夏笙打开保温杯，倒出她之前泡好的花茶。
喝茶时，眼尾挑起，似乎对这事很有把握。
之前。
夏笙注册蜂蜜屋账号，是为了了解陈斯屿，收藏夹里，除了陈斯屿得过的奖项，写过的致辞，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甚至连艺术学院的官方账号，都没关注，只关注了数学学院的。
夏笙将一直用的无厘头网名，改成她的名字。
全部准备就绪后，编辑了她的第一条蜂蜜屋帖子。
大家不在乎真相。
哪怕她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发到网上，大家也还是会批判陈斯屿。
所以，她要掀起更大的海浪，这样原先的那朵“小水花”就会不复存在。
…………
池嘉越的轰炸虽迟但到。
“你丫真的假的？”
“假的。”夏笙如实答了，顺便嘚瑟了一句，“看不出来是假的吧？”
“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骗你干嘛，我要和陈斯屿谈了，我第一个告诉你，我倒希望是真的呢。”
池嘉越生气的点太多，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骂起。
所有里面，他最担心的还是她的安全。
“你没事去什么明伏弄堂啊？没看见前段时间的新闻，那乱，荣泰是不够你逛吗？”
夏笙事后也后怕了好几天。
“有个骗子骗我说他那有郭书瑛的画……”
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什么？”
池嘉越声音严厉了一个度，“这你都信？”
确实该骂，还害得陈斯屿被人盯上，夏笙难得没有还嘴。
“不信，下次不信了。”
这态度反转的，一时让池嘉越哑口无言，“你最好是知道了。”
半天，他幽声问道：“如果，那天你不在，陈斯屿被拍到去粉红发廊，你还会相信他吗？”
怎么所有人，都低估了她对陈斯屿的喜欢。
“如果不是我，陈斯屿不会出现在那。”
“我知道，他救的你，还算他有点良心，不然我肯定揍他……我是问如果……”
“那我会去问他。”
“他不会告诉你的。”
“那我就去找粉红发廊里的粉红女郎，砸钱让她和我说。”
池嘉越还想接着问：“如果……”
夏笙笑着打断他：
“池嘉越。”
“陈斯屿不会的。”
“他可是我看中的人。”
电话那头的池嘉越静默许久，忽地，大笑起来。
“妮子，你知道吗？”
“上了大学后，我有好多次恍惚，你好像变了，但又说不上来你到底哪里变了，每次我只能告诉自己，是你长大了，高中三年我不在你身边，离你的生活远了，所以有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很正常。”
“就在刚才，你说的话，以及说话的语气，让我觉得，你和从前的你一样，一点也没有变，变的只有时间，你还是你，那个没心没肺，损点子比我汗毛还多的小妮子。”
夏笙愣了两秒，接着勾起唇角，骂他：“有病吧你，玩什么煽情啊池嘉越。”
“真的啊。”
“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