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的皇孙，一个月过去，哀家还没抱过，来，让哀家抱一抱。”
皇太后来到抱着小太子的宫女面前，伸出手，是不容抗拒的眼神和语气。
宫女慌张地看向顾南烟。
顾南烟挡在宫女面前，不想多余废话。
“来人，将王嬷嬷带进来！”
下面的人一头雾水，但这个名字，皇太后再熟悉不过。
“原来王嬷嬷在你那...
哀家只是想要抱一下皇孙，又不会当着这么多人做出伤害他的事情，皇后这是什么意思？是对哀家的身份有所不满吗？！”
皇太后勃然大怒大冬天的，脸都气红了。
顾南烟嗤笑道：“皇太后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皇上说有个事情要跟你请教，正好臣妾也有一个事情，想知道皇太后做出这件事情的心理路程。”
很快，在外面等候已久的王嬷嬷被带了进来，头发凌乱，全身上下都很狼狈。
她低埋着头，谁都不敢看，刚进来时还差点被绊倒。
一个踉跄，直接双膝下跪。
“皇后娘娘，老奴真的冤枉啊，老奴...并不是有意谋害小太子......”
哀哀的替自己辩解，声音尖锐。
顾南烟冷声打断。
“闭嘴！”
瞬间噤声。
皇太后心不跳面不改色地主动问道：“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顾南烟选择性忽略，到这个正面对峙的局面，已经不需要给皇太后面子了。
“这个王嬷嬷是跟在皇太后身边二十几年的老人了，在臣妾生下小太子的那一天，请问皇太后为何派王嬷嬷潜入坤宁宫，假意关心，实则暗下杀手，想要置皇嗣于不顾，还要谋害臣妾的性命?
如果当时真让这王嬷嬷得手了，可能小太子就......”
后面的话就算不说出来，底下的臣子也跪倒一片，个个瑟瑟发抖低着头。
关系着小太子的性命，且还是如今唯一的皇嗣，这事情可是天大的事情啊！
皇太后糊涂啊！！
皇太后也跪了下来，不过一改刚才的气急败坏，现在倒敛气凝神，瞧着很平静，一点不慌张。
“皇后不要诬陷哀家，这王嬷嬷虽是哀家的人，但她做了什么事情和哀家无关，肯定是后宫的妃子嫉妒皇后，故意买通王嬷嬷，想要把罪名推到哀家头上来。
更何况，哀家就这一个皇孙，怎会舍得谋害他呢？欢喜还来不及呢！只不过因为皇上一直在禁足哀家，哀家没有机会来看望小太子罢了！”
这副说辞，行云流水，像是事先准备好的。
顾南烟看了眼后宫妃子那边，发现有一人很慌乱。
这位温答应...好像是北矜凉还是太子的时候，皇太后塞进太子府的一位舞姬。
很有可能这两人事先撺掇好了。
“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王嬷嬷你来说。”
已经事先给过王嬷嬷警醒，她也全招了。
只是...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反悔了。
王嬷嬷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在对上顾南烟的视线时刻意闪躲。
“的确如皇太后所说，老奴不是听了她的命令，而是有一位妃子给了老奴很多好处，想要老奴谋害小太子，然后将这件事栽赃陷害给皇太后......”
顾南烟秀眉轻皱：“你和本宫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故意欺骗本宫，想让本宫误会皇太后?
你胆子大得很，就不怕被诛九族吗？”
说到‘诛九族’，王嬷嬷犹豫不决地偷瞥了皇太后一眼。
皇太后将手中的茶水全泼在地上，嘴角冷笑。
王嬷嬷吞了口唾沫，胆战心惊地回答道：“老奴...老奴当时想说真话，是皇后娘娘您要老奴这样回答的......
但老奴跟了皇太后她老人家这么多年，终究不忍心背叛她，也不想昧着自己的良心说谎。”
她甚至不敢再看顾南烟。
顾南烟轻呵：“她教你这样回答?
本宫可没逼迫你，看来你的胆子肥了，竟还敢撒谎诬陷本宫。”
她脸上没有半分生气，眼角含笑瞅了皇太后一眼。
“倒挺有意思的。
那你说说，是后宫的哪一位妃子收买你，要你谋害本宫，将事情栽赃陷害给皇太后?”
王嬷嬷还没来得及说话，温答应就主动站出来承认。
“是臣妾...臣妾一时鬼迷了心窍，求皇后娘娘饶恕！”
“嗯哼?这位妹妹好生眼熟，记得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在了吧，好像还是皇太后送来的人呢。”
直接点破。
臣子们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通，知道温答应是皇太后提拔的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背刺皇太后?
很显然，这温答应是皇太后推出来的挡刀废棋子。
温答应慌了，连忙给自己找补。
“臣妾恨皇太后娘娘，恨她心狠，明明臣妾有心悦之人，是她棒打鸳鸯，强行将臣妾送给太子，而且太子还如此冷漠，臣妾和心悦之人有了身份之别，最后他娶了别的女子。
所以臣妾最恨的就是皇太后了！”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精疲力尽，像是花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上，眼神空洞无神，看不到任何活着的希望。
她说的这些话不仅大胆还无礼。
原本不打算发声的臣子们纷纷指着温答应骂。
“后宫之中怎会有这种怨妇，小人之心，皇太后好歹给了她荣华富贵的机会，她非但不感激，竟还反咬一口，好一个毒蝎子！！”
“既然令有心悦之人，又为何要嫉妒皇后，要谋害小太子呢？立什么牌坊，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其实谁也没喜欢过，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利益！”
“如果不是皇上独宠皇后，这温答应肯定会将那所谓的心悦之人抛之脑后，现在得不了宠，然后就怪这怪那的，拿皇太后来挡刀罢了！！”
“......”
显然，都相信了温答应的话。
温答应喃喃自语：“我就是恨皇后，恨她到处帮忙，所有人都说她是大善人，就连皇上都那么宠她，她这种人一生都没经历过挫折...凭什么?
皇后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善人，假惺惺的帮忙罢了！她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她才是最自私自利的毒蝎美人......”
顾南烟心平气和。
她倒是听出来了。
前面说恨皇太后的理由是随口编的，后面恨她的理由是真实的。
“本宫只不过是看不惯人间疾苦，正好自己有能力拉她们一把，就尽自己所能帮她们。
你说本宫做这些事情很假，那你又做了什么呢？你什么事情都没做，又有什么脸和资格来评判本宫呢？就凭你‘答应’的身份?
一个答应而已，就算你害了本宫，你永远也只能是一个答应的身份，后宫那么多妹妹，每一个都比你有才能和聪慧好看。
皇上他虽然会时不时犯蠢，但还不至于瞎眼到看上你的程度。”
看不惯人间疾苦，哈哈。
某种程度上，这样说也没错。
她确实拉了挺多在深渊里的人一把。
猝不及防被夸的后宫妃子：有点开心，又有点难过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看向北矜凉，皇后这样说皇上，按理来说皇上应该会很生气。
然后，他们见到了这一幕......
北矜凉悄悄扯了扯顾南烟的衣袖。
啊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堂堂九五之尊一点面子好不好！
温答应像个死物，停滞在那一动不动。
风向一边倒，有人开始指责皇后目无尊长，恃宠而骄。
皇太后借此机会，得意地挑了挑眉：“皇后这下总相信了吧，哀家怎么会谋害小皇孙呢，喜欢还来不及呢，这么可爱聪慧，瞧着比皇上小时候好看多了！”
“不相信。”
“......”
这三个字，让皇太后，王嬷嬷，温答应的心都悬了上来。
皇后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不对啊，这件事明明没有破绽！
看着这些人怔愣的表情，顾南烟只想给她们一个痛快，快刀斩乱马，让她们死也死个明白。
“小玉。”
清晰悦耳的两个字吐出来。
皇太后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缓缓走入视线里的小玉。
和王嬷嬷的狼狈截然不同，小玉身上很整洁，没有一点挣扎和受虐的痕迹。
皇太后探视小玉全身，越往下像，发现的不对劲的地方就越多。
而小玉是笑着走进来的，看向她的眼神也很怪异，似乎...带着恨！
小玉盈然行礼，迫不及待地想要揭露皇太后的种种恶行。
馒头此时来到她身后，手里端着一个金盘子，上面放着许多信件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在场的人都摸不清头脑，但皇太后看到这些东西，心猛跳，眼珠子死死瞪着小玉，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这些是什么？”有人问。
顾南烟点头，示意小玉可以开始讲了。
小玉看向顾南烟时，是敬佩的，回头瞥着皇太后时，眼里的恨意似要溢出来。
她语气激动又愤怒：“想不到吧，你所做的那些坏事，终有一天会被我揭露公布于世，你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皇太后失了仪态：“你到底是谁?！”
“呵呵，像你这种人，杀害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双手沾满了鲜血，永远不会知道我是谁，但我在没让你付出代价之前，这份仇恨和屈辱每一刻都在心头上，每次在你身后时，我恨不得掏出袖子里的刀捅死你！
但这样并不能解我的心头恨，我们全家人落得那个下场，你那个丞相......”
皇太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指着她：“你...你是被九马分尸的左丞相嫡女林欣然！你怎么还活着！”
此话一出，臣子们都了然于心。
皇太后的弟弟是右丞相，左丞相当年犯了错被诛九族，后面才只有一位丞相。
且当年左丞相死得...挺蹊跷的。
看来当年是皇太后暗中操作的手笔。
小玉的情绪愈发激动，想到这么多年的仇恨，她眼眶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哽咽的时候，话都说不出来。
顾南烟拍了拍她的背，轻轻安抚。
“没事的，有本宫替你撑腰，你就放心大胆去说就好了，一报还一报，她会得到应有的代价的。”
声音温柔又小，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
小玉很快控制好情绪，红着眼睛点头。
看向顾南烟的眼神里满含感激。
她将信封一件一件地展露出来，对着上面的内容挑重点的念。
这是皇太后给自己阵营的臣子写策略，交谈和打探朝廷局势的来往信件。
皇太后一开始会自己亲自烧毁这些信件，后面她被禁足，心情低落烦躁，且身边只有小玉一人，她便当了甩手掌柜，把什么事情都交给小玉去做。
皇太后脸色青白又难看。
她当时的想法是，反正身边只有小玉一个奴才，要是有人背叛她，就只有小玉一个，小玉这贱丫头应该不至于引火上身。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小玉竟然是顾南烟安插在她身边的人手！
当初身边只剩下小玉和王嬷嬷两个人的时候，她是有些怀疑小玉的。
但经过种种试探，故意刁难，发现小玉吃苦耐劳，被打没有怨言，而且还乖巧听话，没有过多的小动作。
再加上王嬷嬷谋害皇后失手被抓了，她只好把事情全交给小玉去做。
概念互换了，想着留在身边的王嬷嬷靠谱，小玉也没看出多大的毛病，就基本对她没了怀疑......
可恶！！
宫斗这么多年，竟然栽在了两个丫头身上！
听到这些内容，臣子神色各异，其中大多数是悲愤的表情。
“没想到皇太后在背后做了这些肮脏的事情！”
“后宫不得参政，皇太后却一直关注朝廷的事情，还设计陷害臣子，那么多死不瞑目的冤魂，皇太后每日睡觉真的会心安吗？！”
“......”
皇太后阵营的臣子捏了一把冷汗，纷纷跪下来喊冤，自身难保，只求皇上不要追究他们。
皇太后真是老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