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逐渐热了起来。
赵家夫妇一早起来，脸上就挂着笑。
许氏出门，迎面看到自家儿子拎着包，拿着两个包子往门口走去，急忙出声喊道。
“茂儿，今日九儿生辰，下学了早些回来，别又在外面鬼混！”
赵茂之难得心情不错，却被自家娘亲一声吼的全部消散，少年纤瘦高挑的背影，头也不回从医馆大门出去，闷着脑袋也不知听到没有。
九儿从后院走来，就看到许氏站在门口，指着外面怒斥。
“娘。”
听到声音，许氏转眸。
“你这孩子，不是说了今日医馆不用你吗？”
说话间，九儿走到柜台后，拿起药方开始配药。
“娘，女儿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帮爹爹配药，都是干熟的活计，也不累。”
许氏走来，夺过她手里的小称。
“闲着就去隔壁找春花那丫头玩，你今日生辰，娘放你一天假。”
九儿伸手，欲夺过小称不得，只好站在那里看着许氏。
“娘，您快还给女儿，爹爹还等着药出门呢！”
赵家医馆小，所处的这条街并不繁华，寻来看病的人不多，因此都是赵南带着药箱出诊居多。
赵家没有学徒药童，九儿每日都会早起把他当日要带的药配好，几年下来干的极为熟练。
而在她之前，这些活一直都是许氏干的。
“你这丫头真是，让娘怎么说好，躲懒都不会，真是个傻姑娘。”
绕过长柜台，九儿走来挽住她一只胳膊。
“娘，女儿才不傻呢！”
“好，好！”许氏拍拍她的手，“不傻，不傻，咱家九儿最聪慧了！”
“娘知道你是心疼我跟你爹，但你今日整十岁，是大姑娘了，该多出去跟你的小姐妹们玩玩？
这些活娘干的来，春花昨日就说要找你玩，快去吧！”
九儿仰头看着她，一双明亮的杏眼带着灵动的水光，半响，她败下阵来，想到确实约了与春花出去逛逛，也就没在坚持。
“娘，最好了。”
许氏摸了摸她粉嫩光滑的小脸。
“这才对，小姑娘就该出去走走，交些朋友，没得整日闷在家里，去，好好逛逛，身上钱够不够？娘给你些。”
说着，放下小称就要去翻腰侧荷包。
九儿见状，急忙捂住她的手。
“够了够了，娘，那女儿就出去了！”
许氏对她摆摆手。
“去吧，去吧，早些回来，娘给你做好吃的！”
“嗳！”
这边九儿方一出门，还未走到隔壁春花家，便见她拿着扫帚在自家店门前扫地。
春花姓钱，家里开着杂货铺，钱婶身型微胖，与许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钱叔个子不高，相貌老成，偶尔会挑着担着去附近的镇上走商。
钱家最能干的是春花的长兄钱春远，这三间杂货铺当初就是他主张开起来的，南来北往奔走拿货，也都是他一手张罗的。
春花还有个二哥，叫钱春望，与赵茂之同年，两人在一处学堂读书。
正扫着地的春花，扭头看到九儿，直起腰，摸了把额头的汗。
“九儿？你今日配的真快，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九儿也不着急，走到门边帮她拿过铲子。
“莫急，天热易出汗。”
“哪能不急，今日可是你十岁生辰，大哥一早就交代了，让我给你买糖果点心，还给了好些银钱呢，一会儿你可不能推辞，咱们说好去陈轩记买糕饼的。”
“好，听你的！”
“还有米婶家的甜汤也要去吃。”
九儿点头轻笑。
“好，去吃！”
“东头于叔家的糖葫芦，我前日就预定了两串，一会儿去拿。”
“好，去拿。”
“哇，九儿最好了，咱们买了这些好吃的，去南街茶楼听书吧，好不好？”
春花抓着扫把，抱着九儿摇了摇。
九儿最欢喜的就是她这活泼的性子，目光温和笑道。
“好，都听你的。”
被她这温柔的笑容迷了眼，春花扔开扫把，搂住她使劲亲了两口。
“九儿你真好，难怪我娘跟大哥都喜欢你，可惜许婶子说你跟赵茂之定了亲，不然我定让大哥娶你做大嫂。”
九儿闻言一怔，白皙的小手在她肩上拍了下，佯怒道。
“你这丫头才多大，瞎说什么，这话让人听了去，那还得了？”
春花也知自己口无遮拦，吐了吐舌头，低头认错。
“是，是，我这说话不过脑的毛病又犯了。”
“好了，地扫完了，咱们走吧？”
知她没有生气，春花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好，走，这就走。”
两人从钱家杂货铺走出来，便按照事先计划，一处一处买了东西。
春花今日发了大财，从长兄那里得了银钱，买起东西来大手大脚，九儿拎着糕饼，拉着她往南街走去。
赵茂之今日心情颇好，出了门看似走向学堂方向，却在行至街角拐了弯。
“茂哥，下学后咱们可要早些回去，今日九儿生辰，我还没准备礼物呢！”
钱家老二钱春望，咬着手里的包子，嘟嚷道。
赵茂之转眸瞪他，声音低沉。
“九儿是你喊的？”
被他阴狠的眼神吓了一跳，钱春望求生欲极强的咽下嘴里的包子。
“不，不是，不是我喊的！”
嫌弃的看了眼他那怂样，赵茂之转头长腿迈步。
“那，茂哥，那我该喊啥？”
赵茂之一顿，浓眉蹙起，少年白净的脸上深思。
‘丑丫头是自己的独有称呼，他不能喊；九儿太亲密，他不能喊，那——’
“茂哥，你总不能让我学话本上的一套，喊她赵姑娘吧！”
比少年矮半头有余，浑身肉嘟嘟的钱春望，吞下手里最后一口包子。
‘对，赵姑娘，嗯，这个不错。’
赵茂之觉得这胖子今日开窍了，聪明了。
“赵姑娘挺好的，你就喊赵姑娘吧！”
说话间，他停下脚步，抬头看面前商铺招牌，王记银铺。
另一边，九儿与春花一人拿着串糖葫芦，笑眯眯的从茶楼出来，嘴里还小声议论着说出先生方才讲的故事。
南街算是西城较富庶的地带，青石街面宽广，两侧商铺林立，来往行人走贩络绎不绝。
两人走在街上，没几步便闻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行人让至路边，九儿拉着春花退至墙边，才转头看向奔驰而来的马队。
那领头的少年，面容清俊，凤眸星目，唇红齿白，气质出尘绝世，衣着华贵，翩翩而至。
九儿看着莫名心跳落了半拍。
苏离行走间，眸光流转，扫到一张熟悉的脸，待再要细看，却又什么都看不到，一时间晃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