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孝心的毒妇，偷懒耍滑的小贱人，你跑哪去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才回来，是不是背着老娘偷人去了？”
“我沈家真是家门不幸，晨儿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下不了蛋的母鸡，现在你还学会偷懒了，一上午在外野，午饭都不做了是吧！”
“站在那做甚，还不快滚回来，想饿死老娘吗？”
方一下山，两人还未走近，守在门口张望的王氏，一个箭步冲来，抓住灵儿的一只胳膊，便开始破口大骂。
“娘，媳妇，媳妇同湮若一道去山上割草了，晨起走的时候，与小妹说过。”
抬手在她后背糊了一巴掌，王氏尖酸的脸上表情狰狞，越发显得刻薄。
“你还犟嘴？”说着使劲拉了把她身后的背篓，见那里不过放了半篓草，气不过又拍了她几巴掌。
“一上午只割了这点草，你还说没偷懒？”
气红了脸，湮若蹦起便要上去与那老妖婆拼了，却被出门来寻她的离暮拉住。
沈家门前，王氏拉着灵儿不依不饶，左邻右舍似对这种事情完全习惯了般，竟没一个出来看热闹的，灵儿此时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任由王氏打骂。
她能忍，湮若却忍不了，挣扎着想要冲过去维护她，而她这般行径，自然被灵儿看到了。
抿嘴垂眸看了她几眼，灵儿不动声色的冲她摇摇头。
她们这般，王氏也看到了，转头恶狠狠的瞪着湮若，双手掐腰大声骂道。
“看什么看，没见过婆婆管教媳妇的？就你这——”
她还想再骂，忽的瞥到金奶奶家门口，高大纤瘦男子，平淡无奇的大圆脸上，一双明眸中散发着浓烈的寒气与杀意，便不由自主讪讪的闭了嘴。
拉着她的胳膊，离暮柔声劝道。
“走吧，金奶奶等你吃饭呢！”
待两人关好门，王氏才终于回过神，拉着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灵儿，骂骂咧咧的进了屋。
“愣什么，还不快滚去做饭，你是真想饿死公婆吗？一个孤女还指望别人帮你吗？老娘告诉你，要不是咱家晨儿心善，收留了你，就你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早就在山里喂狼了，哼，晦气灾星，还敢偷懒——”
气鼓鼓的坐在院中，听着隔壁无止境的辱骂，湮若双目充满血丝，盈盈泪水充满其间，委委屈屈的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男子。
“阿姐镇守神魔之井数万年，斩杀妖魔不计其数，多次解救人界于危难，她是尊贵无比的大将军，灵力高强的灵犀仙上，却被那样刻薄尖酸的妇人欺辱折磨不敢言语。
天道究竟为何如此，那样的人根本不该活在世上。”
离暮垂眸看着她，宽厚的大掌安抚着揉了揉她的鬓发。
“这是她的劫。”
他们在金奶奶家已经住了一段时日，金奶奶早也知晓湮若为女儿身，因此从厨房出来，看她一袭粉衫靠在离暮怀中哭泣，再联想到隔壁的吵闹，不觉长叹口气。
“湮若道长还是不要管隔壁沈家的事为好，惹了王氏不快，吃苦受罪的还是灵儿。”
离暮并未因金奶奶出来，而放开湮若避嫌，只是微松了松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耳垂。
湮若捏着衣袖擦去面上泪水，转头看向金奶奶。
“哎！”再次叹了口气，金奶奶走来在她身边坐下，拉过她一只手拍了拍，双目慈爱中带着浓浓的怜惜。“灵儿多乖巧懂事，人又勤快心善，见老婆子一人独居，经常过来帮忙浆洗，咱们这些左邻右舍啊，没有那个不喜那丫头的。”
“说来她与晨小子也算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只可惜晨小子常年不在家，王氏又是个不省心的，沈老头面软惧内，沈老大好色无赖，沈梅花就更坏了，明里暗里嫉妒灵儿，处处给她使绊子。”
“最初，咱们这些个乡邻，见那一家子欺负灵儿，王氏动则辱骂，皆会去劝上几句，却不想那王氏泼辣，当街辱骂邻里也就算了，关上门后更是百般打骂灵儿。
一来二去，大家便也知晓，他家的事管不得，不然最后承受苦果的还是灵儿。”
金奶奶说的愤慨又无奈，到最后只剩叹息。
湮若听完，对沈家人的怨怼更甚。
“如此说来，王氏跋扈，沈家没一个省心的，沈晨又常年离家，灵儿姐姐为何还要留在沈家呢？
干脆与那沈晨断绝关系，我就不信以灵儿姐姐的品性相貌，找不到个更好的。”
当然，她的阿姐定然是天上地下最好的。
金奶奶浑浊的眼睛看着她，干瘪的嘴唇抖了抖，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无奈又慈爱的笑。
“傻丫头，自古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哪能轻易断绝关系，况且灵儿本就是逃难来的灾民，得晨小子捡回家才留了一条性命，晨小子也是花了大价钱，才让灵儿的户头落在沈家，王氏也是因此记恨，这年头银子比人金贵啊！”
她说的唏嘘感慨，湮若与离暮却无法感同身受，两人一人天生天养，一人生而神女，自是理解不了凡人对金钱的渴望。
拎着竹篮，低眉顺眼快步往厨房走着，一进屋便迅速忙活起来，灵儿手中不停，跟在她身后走来的王氏嘴上也是没停的。
她的辱骂，灵儿听了三年，一开始她也愤怒过想要反抗，委屈过压抑落泪，但最终还是忍下了，正如王氏说的，她不过是个孤女，离了沈家又能去哪？
何况自己已嫁为人妇。
想起沈晨，她低垂的眼睑动了动，灰褐色的眸中闪过几缕温暖与向往。
晨哥待她真心实意，她自是不能辜负。
如是想着，王氏难听的言语，便再也对她起不到丝毫伤害。
正午已过，王氏骂的口干舌燥，看她的眼神愈发不善，冷哼了声转身往正屋去，准备喝点水，歇一会再来奋战。
她前脚走，一个消瘦的身影后脚闪进厨房。
“哼，不知廉耻。”
正在烧火的灵儿抬头看她，柔媚的凤眼中带着愤怒与不解。
“你！”
面容清丽的女子略显单薄，便是生气亦带着几分娇弱，让人看了不由心生怜惜。
她这副模样，赵梅花却是越看越怒。
同样的纤瘦单薄，她人人欢喜，自己却被邻里嫌隙，到现在连个上门说亲的都没有，自家二哥俊朗不凡，又是观主的得意弟子，怎得就娶了这么个扫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