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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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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双骗伏法百姓赞再起风波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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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碧生秋,气爽风晴。

广安镇西大街乃为官驿所在,买卖热闹,市肆繁盛。加之来往行人客商众多,更是消息灵通,不论是广安镇还是周边州县的新鲜事儿,只要你在这条街上转个几个来回,喝上几碗茶,定能听个□□不离十。

在街尾一棵百年老树之下,有一处茶摊,一大碗茶水仅需一个铜钱,深得贩夫走卒的喜爱。

此时正是晌午过后,茶摊上早已坐满过路的行脚夫,正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热火朝天地讨论今日清早广安镇县衙里审的一宗大案。

“哎呦俺今天算是开了眼了,想不到前几日那状告那个漂亮公子的父女居然是骗子!”说话的是一名身材魁梧满脸大胡子的黑脸大汉。

“嘿,我早就说那个、那个……对了,云君善公子长得那么好,肯定不是坏人!”旁边一个光头汉子也凑趣道。

“切,那对姓孟的父女看起来也挺面善啊,谁能料到居然是行骗好几个县州的惯犯,骗了好几万的银子!”黑脸大汉摇头。

“听说只要能擒住这对骗子,就能有好几千两的赏金呢!”光头汉子瞪眼道。

“哎呦俺的乖乖,那岂不是要发大财了!”黑脸大汉咋舌。

“哪有好几千两,只有一千两!”突然,一个响亮嗓音从二人背后传来。

两个大汉转身一看,但见身后站了两个少年。一个身穿短靠,身后背了一把断刀,皮肤黝黑,长得虎头虎脑,一双眼睛晶亮有神,看起来十分讨喜;另外一个长得可就有点怪了,半张脸眉目如画,貌若天仙,另外半张却横了一道蜈蚣般丑陋的疤痕,加上表情僵硬,一身黑衣,整个都阴沉沉的让人不舒服。可不正是艾虎、雨墨二人。

幸是这两个大汉常年走南闯北,眼界开阔,早已见怪不怪,见此二人还热络招呼起来。

“来来来,二位小兄弟过来坐。”光头大汉招手,“这会儿喝茶的人多,咱们一块挤一挤。”

“好嘞。”艾虎乐呵呵席地而坐。

雨墨沉着脸也慢吞吞坐下。

“二位小兄弟是新来的?”黑脸大汉一脸好奇。

“是来送信的。”艾虎一指不远处的驿站。

“哦?”光头大汉来了兴致,“小兄弟是官府中人?”

艾虎摇头:“俺就是抓贼拿赏金的粗人,算不上官府中人。”

“那也算是半个官府中人啦。”黑脸大汉顿了顿,又好奇问道,“那对父女的赏金当真只有一千两?!”

“是啊。”艾虎轻叹一口气。

还有五百两被金兄抢走了……

“赏金一千两也是难得一见的大案子了!”光头汉子感慨。

“那可不是!要不是这样的案子怎么能劳钦差大人出面升堂审案啊!”黑脸大汉一脸兴奋。

“哎,小兄弟,早上钦差大人审案,你去了没有?”光头汉子问道。

“当然去了。”艾虎顺手拉上雨墨道,“俺们俩都去了。”

雨墨默不作声瞥了艾虎一眼,继续垂头喝茶。

“俺们也去瞧了。那对骗子父女被判抄家、流放之刑五年,俺都觉得判轻了,这等祸害,不仅骗财还骗情,害的那些公子少爷可够惨的,还不如斩了干净。”

黑脸汉子这句话刚落音,一直闷不吭声充做背景板的雨墨突然硬邦邦说了一句:“大人判案、依法而行、莫要妄论!”

两名大汉同时一愣,不由望向雨墨。

但见雨墨依旧是毫无表情捧着茶碗,好似刚刚那句话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哈哈,那个,这人就是这样,说话没轻没重的。”艾虎连忙打哈哈道。

“嘿嘿,”光头大汉挠了挠光溜溜的头皮,“这位小哥说得也在理,不管咋说,钦差大人比咱们那个不长眼的县令可强多了。”

黑脸大汉一听,顿时又来了精神:“说起来那县令可真够混的,先前把骗子当苦主,冤枉那位云公子不说,后来被钦差大人拆穿,竟然还敢当堂辱骂钦差大人,结果当场被削去官职,打了五十大板,判流行两年,真是自己找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光头大汉压低声音,“那县令如此嚣张,是因为后头有靠山。”

“啥靠山能有钦差大人的靠山厉害?钦差大人可是代天巡狩,所到之处如天子亲临,那可是天下第一的牛气了!”黑脸大汉不以为然。

“就是就是!”艾虎也参加讨论道,“这位钦差大人可是开封府包大人的弟子,厉害着呢!”

光头大汉频频点头:“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以后定然前途无量。而且还相貌堂堂,长得一表人才……”

“嘿,说起一表人才……”光头大汉打断黑脸大汉的话,一双眼睛外加整个光头都在发亮,声音明显高了不少,“你瞅没瞅见钦差大人身旁那位穿红衣的大人?”

艾虎和雨墨皆被光头大汉突如其来的激动给弄懵了。

“那位红衣大人——怎么了?”艾虎一头雾水问道。

“怎么了?!”光头大汉声音又拔高一截,“我活了几十年了,除了那个云公子,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呢!据说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自从看见那位大人都犯了相思病,茶不思饭不想,个个面黄肌瘦……”

“……这才过了几个时辰,不至于吧。”艾虎暗暗抹汗。

“至于,肯定至于!”光头大汉一脸正经,“莫说那些小姑娘们,就连我这大老爷们见了小心肝都直颤啊!小兄弟,你也算半个官府中人,你可知道那位大人是谁?”

“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没等艾虎答话,雨墨又突然冒出一句。

两位大汉脸上顿时涌上“原来如此”的崇拜神色。

“难怪了!”黑脸大汉咋舌道,“俺就说嘛,就那样貌,那气势,肯定不是凡人!”

“慢着!”光头大汉好似突然想到什么,双目直直瞪向雨墨和艾虎二人,嗓音都有点哆嗦,“如果那位是展大人,那、那展大人旁边那位,瘦了吧唧,两眼细细的那位,岂不是、岂不是——”

“那位是开封府的从六品校尉金虔。”艾虎看着光头大汉表情,十分不解,“怎么?”

岂料这句话一出口,两个大汉竟是异口同声大叫道:“哎呦俺的乖乖!”

这高分贝的一嗓子顿时引起了周围众人的注意。

“我说你俩瞎嚷嚷啥呢?”

“这风吹日晒了一早上,好容易在这儿歇歇脚,就不能安静会儿?!”

可这二人根本不顾周围的抱怨,一个激动得难以自已直拍大腿:“是金校尉啊!哎呦俺今天居然见到活人了!”

另一个满面生辉一脸向往:“我上次去汴京送货,就听汴京城的亲戚说,这开封府的金校尉能通鬼神、知天命,见他一面便可趋吉避凶,财运亨通,是天下一等一的奇人啊!”

两人同时跳起身:

“快快!趁金校尉还在县衙,俺们赶紧去县衙门口去拜一拜,来年定能交好运、发大财!”

“对对对,我还点去把家里那口子带上,对了,亲朋好友也都告诉一声!”

两人说着就火烧火燎扔下茶碗交了茶钱,一溜烟不见了。

一阵秋风刮过茶摊上方的古树,吹落几片黄叶。

茶摊上一众百姓面面相觑半晌,才慢慢回过味儿来:

“金校尉!他们是不是说金校尉!”

“姥姥的,居然不早说,险些误了大事!”

“快快快,二弟,赶紧把你嫂子和弟媳都叫来,我这就去县衙门口占个好位置!”

“好嘞,大哥,你说要不要买两斤猪头肉?”

“买啥猪头肉,去买个猪头,顺便把咱家的香炉也搬上!”

“还是大哥想的周到!”

一时间,整个茶摊风起云涌混乱一片,不到片刻之间,所有人都跑了个干干净净,仅留一脸被雷劈到表情的艾虎和一脸没有表情的雨墨孤零零坐在茶摊上。

“这、这这……”艾虎僵硬转过脖子,脸皮乱抽望向雨墨。

雨墨垂头喝茶,半晌,才道出一句:“金虔,很好。”顿了顿,又加了俩字,“最好。”

“呃……”艾虎慢慢回神,“想不到金兄还有这等本事——啊呀!!”一拍脑门,“如今回想起来,这一路上,黑店、密道、买衣服、请白兄出马擒孟氏父女,县衙大牢脱险,还有那些黑衣杀手……次次都是危险万分可偏偏又能化险为夷……”

“雨墨!”艾虎跳起身,“快快快,赶紧陪俺去市场买个猪头,俺回去也要好好拜一拜金兄!”

“噗!”一直以面瘫无表情为身份标示的雨墨同志首次破功喷出一口茶水。

*

“阿嚏!阿嚏!!阿嚏!!!”

同一时间,坐在县衙后院书房内的金虔连打三个喷嚏,引得同屋围坐的颜查散、展昭、白玉堂、陷空岛四鼠几人纷纷侧目。

“可是受凉了?”左座展昭低声问道。

“定是你昨天折腾那些破骨头弄得太晚,没睡好。”右侧白玉堂皱眉推测。

“金校尉若是身体不适,不若先回去歇息片刻。”上座的颜查散关心道。

“谢大人关心,”金虔揉了揉鼻子,“属下无碍。可能是查验那些骨头时候被上面的怪味熏到了。”

“无事便好。”颜查散面色微缓,问道,“金校尉查验那杀手尸骨可有线索?”

“启禀大人,确有线索!”金虔起身一抱拳,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经属下查验,发觉这些黑衣杀手——也就是苍直口中的十绝军应是都中了血蛊。”

“血蛊?”屋内众人闻言皆是一脸茫然。

“金校尉可否详细说说。”蒋平摇着鹅羽扇道。

金虔点头,深吸一口气,开始毒物普及讲座:“所谓血蛊,即是将可控人心智的剧毒药物与苗疆蛊虫同时灌入纯阴女子体内,以血养毒。待九九八十一日后蛊虫和毒药在女子血液中融为一体,再女子之血凝练成药,便是血蛊。”

说到这,金虔顿了顿,又吸了一口气,“常人服用血蛊之后,心智丧失,五感皆停,仅能由特殊声音或气味操控蛊虫以控制其行动。”

一席话说完,书房内一片死寂。

许久,颜查散才幽幽道出一句:“简直是、是……骇人听闻!”

“这也太损了吧!”徐庆拍着桌子就跳了起来,“这是谁想出来的阴招,若是让徐三爷我知道,定要将他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三哥稍安勿躁。”蒋平皱眉安抚了一句,又向金虔问道,“金校尉所说的这种血蛊可就是那苍直口中的十绝丹?”

“听苍直的意思,八成是。”金虔顿了顿,“咱并未见识过这十绝丹的毒性,不过……”金虔抬眼扫了颜查散和展昭一眼。

“但说无妨。”颜查散定声。

展昭点头。

金虔暗叹一口气:“属下却是知道那控人心智的毒药的来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金虔深吸一口气,望向展昭,“不知展大人可还记得陈州安乐侯庞昱和杭州云容社江春南?”

展昭星眸睁大:“金校尉是说——他们用的是皆是同一种毒药……莫不是就是那——绿媚?!”

金虔一脸沉重点了点头。

“绿媚!!”在座的江湖人士闻之无一不变色。

“不是说这毒物在十年前就绝迹江湖了吗?!”韩彰惊道。

“想不到啊,想不到……”卢芳微微摇头。

“这绿媚曾在十年前祸害江湖英雄无数,但是以金校尉的年纪,怎会识得此物?”蒋平一脸不解问道。

“这个……”金虔一脸为难,望了一眼白玉堂,又将目光投向展昭。

喂喂,猫儿和白耗子,这若是再说下去,咱是医仙毒圣弟子身份可就要挑明了,虽说襄阳王那边九成九已经知道了,但若是咱的身份就这么肆无忌惮被宣扬到江湖上,麻烦定然是大大滴啊!

白玉堂桃花眼一闪,便明白金虔顾忌,定声道:“小金子你放心,白某以性命担保,我陷空岛五鼠定不会将你的师门向外人道出半字!”

展昭剑眉紧蹙,沉吟半晌,才沉声道:“展某信陷空岛五鼠乃是一言九鼎之人。”

金虔这才暗松一口气,点点头,转头望向其余四鼠,肃然道:“实不相瞒,金某正是十年前退隐江湖的医仙鬼见愁和鬼神毒圣唯一嫡传弟子!”

一室凝寂。

卢芳瞪眼,韩彰张嘴,蒋平挑眉,徐庆呆愣。

“而那绿媚正是家师毒圣炼制。”金虔又扔下一枚爆炸性消息。

这次,不光是四鼠,连颜查散和白玉堂都呆了。

展昭剑眉一蹙,立时起身站到金虔身侧,如电星眸一一扫视众人,凝肃颜,沉朗声:“此事乃是毒圣所为,和金虔并无干系!”

这一声,犹如钟鼎鸣响,立时将众人从震惊中敲醒。

“猫儿,你一副要吃人样子作甚?!”白玉堂噌一下跳起身,朝着展昭翻了个白眼,“我等又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怎会冤枉小金子!”

其余四鼠也赶忙纷纷点头称是。

徐庆:“是啊是啊。”

韩彰:“冤有头债有主。”

卢芳:“南侠不必紧张。”

“毒圣前辈为何会炼制绿媚?”蒋平抓住了重点。

“这个……”金虔挠头,“二师父说是年轻的时候被人用花言巧语骗了,所以才为那人炼制了这种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毒药……”

“那人是谁?”颜查散双眼一亮,急声问道。

“那个……”金虔干笑,“咳,那个,他老人家说记不清了……”

一片诡异沉寂。

“咳咳……既然此毒是毒圣前辈炼制,那想必金校尉定有解毒之法。”蒋平打破沉寂道。

“不瞒蒋四爷,”金虔暗叹一口气,“若是那些以血养毒的女子——就如西湖密洞中救出的那些女子,还可以救治,但那些服用血蛊之人——比如十绝军,唉……虽然看起来行动无碍战力强悍,但实际上早已心脉停滞油尽灯枯,说白了,就是一具被蛊虫操控的尸体罢了。”

“也就说他们早就死了?”白玉堂提声道。

金虔点头。

众人面色惊惧。

“原来是尸体,所以才能无痛无心,不怕刀砍剑刺……可真如那苍直所言,无痛无感,长生不死,以一当百,天下无敌了!”卢芳感慨道。

众人回想之前的惨烈战况,也不由有些后怕。

“可惜,这逆天之举却无法长久,尸体终究是要烂掉的。”白玉堂冷笑。

“幸亏有此缺陷,否则,襄阳王仅凭这十绝军就能横扫大宋千军万马了。”蒋平叹道,顿了顿,突然又好似想到什么一般,豆豆眼中精光猝然一闪,恍然道,“原来如此,在下明白了。”

众人将目光都移向蒋平,一脸疑惑。

“四哥,你明白什么了?”白玉堂问道。

“蒋某一直想不明白,那襄阳王为何三番五次欲擒金校尉,如今想来,个中缘由必在此处。”蒋平眯起豆豆眼,“金校尉乃是医仙毒圣的弟子,所以,襄阳王定是打算利用金校尉的无双医术毒术改良十绝军,弥补十绝军会腐烂这一致命缺陷。”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豁然开朗。

“没错,定是如此!”白玉堂定声道。

展昭蹙眉望向金虔:“金校尉,你当真有办法?”

金虔一看众人隐隐期待的目光,不禁满头黑线。

喂喂,咱只是医仙毒圣的弟子,又不是耶稣阎罗太上老君的手下,要知道人死灯灭尸体腐烂这等客观自然规律是不以人类意志为转移的啊!

“莫说属下没办法,就算是属下的大师父二师父联手也同样束手无策!”金虔一摊手。

“……果然。”蒋平摇着鹅毛扇,一副我早就料到的神棍表情。

“天道自然,生死自有定数,以禁术妄图操控生死,违背天理,自然不可长久。”颜查散做出总结。

众人纷纷点头。

没错、没错,违背自然发展规律肯定没啥好结果。

金虔尤觉赞同。

“所以,襄阳王这帮手下忙活了半天,其实根本是做无用功?!”韩彰有些好笑道。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卢芳感慨。

“既然无法救治……”颜查散长叹一口气,面带悲悯,“金校尉,你不若想一个加速十绝军腐烂的法子……至少让他们早日解脱入土为安。”

“属下遵命。”金虔郑重抱拳。

“其实白某一直怀有疑问,”白玉堂摸着下巴,一脸疑惑,“既然那苍直一开始就怀疑白某身份,为何不在白某初一接触孟氏父女时就派十绝军强杀,而偏偏选择设陷诡骗这般绕圈子的手段,甚至在诱小金子和猫儿入局后还拖沓了整整一日才动手,结果却失了先机。”

“难道是此人颇为自负,为了显摆自己才智过人才会至此?”韩彰推测。

“若真是才智过人,更应先发制人!”白玉堂眯起桃花眼,“那十绝军战力惊人,若在我等毫无预防之时出手强杀,现在胜负恐怕还很难说。”

“二哥、五弟,不必猜了,我想这其中缘由,恐怕非常简单。”蒋平轻笑道。

白玉堂、韩彰,连同众人同时将目光射向蒋四爷。

蒋平眯眼,悠悠摇着鹅毛扇道:“诸位可还记得,那苍直临死之前曾大骂一个人名,应是……”

“是‘火使’。”展昭定声道。

蒋平点头:“蒋某根据此人前后言语推测,火使似乎才是真正能指挥十绝军之人。”

说到这,蒋平将目光移向了颜查散。

颜查散点头:“颜某问过雨墨,正是如此。”

“蒋四爷您的意思是,苍直不是不想强杀咱们,而是无法随心所欲调用十绝军?”金虔一脸诧异。

蒋平朝金虔一笑:“据蒋某推断,恐怕是苍直若要调用十绝军,须要经火使下令方可。所以他仅能先用计稳住你们,而后拖延时间,待十绝军受火使之令赶到后,再将你等一网打尽。”说到这,蒋平轻呼一口气,“幸亏我兄弟四人早了他一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是苍直要使用十绝军就相当于跨部门借人,所以先要打报告进行申请,然后由层层领导审批后方能行动,啧啧,真是程序繁琐害死人啊!

金虔对襄阳王集团内部工作效率深感忧虑。

“定是那什么火使不想让这个性苍的立功,所以才派来腐烂的十绝军,这才让我们钻了空子。”韩彰一脸感慨,“真是狗咬狗两嘴毛。”

没错、没错,单位内部互相拆台勾心斗角是没有前途的,家和万事兴团结就是力量才是真理啊。

金虔十分赞同。

“颜大人,”蒋平起身走到书桌前,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边写边道,“之前在开封府,蒋某与公孙先生曾根据现在已知线索大胆假设,推断襄阳王叛军中应有以下五职组成。”

众人皆上前探头一看,只见蒋平在桌上依次写下“金木水火土”五字。

“首先,是水使。”蒋平在“水”字周围画了个圈,“也就是之前的冰姬姑娘和之后的江春南,他们负责的应是利用青楼妓院绑骗养毒女子,以及搜集各方消息。若是联想红月镇飞鸿楼及汴京闹鬼一案,恐怕他们还负责训练姿色过人的女子用以诱惑控制朝中官员为襄阳王做事。”

众人纷纷点头。

“其次,是火使。”蒋平又点了点“火”字,“也就是雨墨之前所待之处,应是负责暗杀、刺杀以及十绝军控制派遣。”

“第三,便是此次所遇金使苍直。”蒋平最后指向“金”字,“苍直负责的应是为襄阳王敛财一事。”

“公孙先生和蒋四爷推断十分合理。”颜查散神色凝重道。

蒋平点点头,又指了指木、土二字:“若真如我等推断,这二人怕更不简单。”

“其中一人或许便是负责炼制十绝丹的制毒高手。”展昭皱眉道。

“这样推断也是不错,而剩下最后的一人到底作何作用,到目前为止仍是毫无头绪。”蒋平摇头道。

“也许最后一人才是最难对付的。”颜查散叹道。

众人皆是一阵沉默。

屋内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颜查散抬头,望了一圈众人,展颜一笑道:“诸位莫要气馁,如今我方已折损襄阳王三员大将,优势尽显,正宜乘胜追击!”

这句本是鼓舞军心之语,岂料陷空岛四鼠听了却是对视一眼,露出苦笑。

“颜大人,之前时间紧迫,我等未能说明来意,如今,怕是要给颜大人浇一盆凉水了。”卢芳叹气道。

“四位不是包大人请来协助颜某的吗?”颜查散疑惑。

“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卢芳看了一眼蒋平。

“其二就是——”蒋平皱了皱眉,“我等受江湖众英雄所托,特来邀请颜大人去‘天下第一庄’参加一场鉴宝大会。”

嗯?

此言一出颜查散、展昭、白玉堂三人皆是一愣。

只有金虔瞬间双眼发亮,一个猛子窜起身,惊呼道:“鉴宝大会?!”

“咳。”展昭将金虔压了回去。

颜查散压下满心惊惑:“颜某此次出行,乃是身负圣上密旨,特为襄阳王一案……”

“颜大人放心,我等已去汴京将此事告知包大人,包大人也已禀明皇上,皇上已下口谕,请颜大人以钦差身份参加此次鉴宝大会。”卢芳定声道。

“如此——”颜查散神色一凝:“颜某愿闻其详。”

“这还要从江湖上崛起的的一个新兴门派说起。”韩彰噌一下站起身,摩拳擦掌,一副要大讲特讲的模样,“几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名为麒麟门的门派,以高价在江湖上搜罗高手加入。刚开始,还仅是一些不入流的江湖败类参与其中,可是后来,也不知这帮人咋弄的,居然还网罗了一些黑道高手入门。近一年来,这麒麟门发展迅猛,势力越来越大,隐隐有凌驾其它门派之上的趋势。”

说到这,韩彰顿了顿,一脸神秘,“更重要的是,这麒麟门和官家联系紧密,而且常常出没于襄阳一带——”

“难道又是襄阳王搞的鬼?”白玉堂皱眉道。

“正是如此!”蒋平接言道,“可惜派去的探子都已折损,唯有仅存一人传出消息,这麒麟门正是由襄阳王所控,目的就是牵制江湖正道,或取而代之,以为其大业铺路。”

“而且这麒麟门与其它普通江湖门派不同,内部上下级泾渭分明,管理严格,还有特别的训练系统,与其说是江湖组织,不如说是……”韩彰一挑眉,意有所指。

“军队?”展昭声线凝沉。

“没错没错,就像是军队。”韩彰双眼发亮道。

“难道我们就放任其做大?”白玉堂拍案怒道。

“所以,才有了这场鉴宝大会!”卢芳道。

“此言何解?”颜查散问道。

蒋平摸了摸两撇小胡子:“麒麟门人平日皆在暗处行动,身份隐秘,且分散各处,十分棘手,若不能一举歼灭,待其死灰复燃,定然更加难防。所以,‘天下第一庄’裴庄主紧急召集陷空岛、丁家庄、珍岫山庄等数个江湖庄派商讨许久,最后决定设计一个陷阱,欲将麒麟门内高手诱来尽数拿下……”

“那陷阱便是这鉴宝大会?”颜查散问道。

蒋平点头。

“为何是鉴宝大会?”展昭问道。

白玉堂、颜查散也是一脸不解。

是啊是啊,一般不都是举行武林大会选举武林盟主啥的才能诱使那些魔教啊黑道啊出手的吗?!

金虔深觉这和自己的武林小说常识大不相符。

韩彰嘿嘿一乐:“因为最近襄阳王很缺银子啊!”

哈?!

众人瞪眼。

“咳,据探子回报,最近数月间,麒麟门人行动目的皆是为钱银黄白之物,遍布各县州的诈骗案——比如这孟氏父女所犯的累累罪案——还有数起盗窃案、抢劫案都和这帮人脱不了干系。”蒋平道。

“襄阳王很缺银子啊!”韩彰强调。

这么一解释,众人皆是明了。

金虔不由暗暗吐槽:

也对,又是金木水火土、又是十绝军、又是麒麟门、又是妓院乱七八糟的,哪一项不都要白花花的银子养着啊?!唉,从古至今起兵造反向来都是最耗银子的买卖,估计襄阳王的家底已经被耗得差不多了,所以才狗急跳墙自甘堕落四处骗钱抢钱了!

“既然是鉴宝,那这宝物到底是何物,竟能引麒麟门前来?”颜查散略显好奇。

“能让襄阳王、麒麟门都动心的宝物自然不是普通的宝物。”蒋平摸着小胡子一副万分神秘的模样。

“难道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传世珍宝?!”金虔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

“嘿嘿,我打赌你们肯定想不到。”韩彰乐呵呵道,“是一张——藏、宝、图!!”

“藏、藏宝图?!”金虔拔高嗓门。

哎呦咱的乖乖,咱没听错吧?是藏宝图啊啊!有藏宝图就意味着不止有一件或者两件,而是有一堆!一堆宝物啊啊啊!!

想到这,金虔浑身都散发出了一种诡异的光芒,森森摄人。

“咳!”展昭以拳遮口轻咳一声。

金虔浑身诡异光环立即消散无踪。

“藏宝图?!”白玉堂一挑眉峰。“四哥,这藏宝图该不会是假的吧?!”

蒋平瞪了一眼白玉堂:“自然是真的!珍岫山庄庄主亲自验证。”

啧,还是经过权威鉴宝人士鉴定盖章的啊!金虔细眼泛出两道绿光。

“四哥,你就不怕麒麟门的人来硬抢?”白玉堂继续挑眉问道。

“硬抢?”蒋平嗤笑一声,“举办鉴宝大会的可是‘天下第一庄’,若要硬抢,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天下第一庄?!啥地方?没听说过啊!

不过敢起这么霸气侧漏牛叉轰轰的名字,想必不是什么善茬!

金虔暗暗推测。

“鉴宝大会就在‘天下第一庄’举办,庄主定下规矩,设擂台比试技艺,最后夺冠者方能一观藏宝图。”卢芳定声道。

“天下第一庄已经向江湖上顶尖高手发帖相邀,麒麟门若想得到藏宝图,自然要派出门中精英高手前来一战!”韩彰一脸兴奋。

这就是逼着麒麟门亮家底啊!金虔暗暗点头。

“那为何要让颜某去参加?”颜查散终于问到了关键。

蒋平向颜查散微微一笑:“颜大人此次出行,可是借用了江湖上三位一顶一的高手啊。”说着,目光一扫展、白、金三人。

诶?

金虔一愣。

颜查散顿时明了:“没错,展护卫,白少侠和金校尉乃是江湖上顶尖高手,此次鉴宝大会,定要出席以壮我方声势!”

喂喂喂,猫儿和白耗子也就算了,人家也算是刀尖上滚出来的名声,实至名归,咱这个半调子咋能也算入高手的行列?别乱给人家扣帽子啊!

金虔几乎要跳起来。

“更重要的是,颜大人这位钦差大人,所行目的襄阳王心知肚明,即便是襄阳王对藏宝图不动心,但只要有颜大人坐镇鉴宝大会,襄阳王必会派精英前来一战!”蒋平又向颜查散一抱拳。

原来是藏宝图加钦差大人双重诱饵啊!

金虔幸灾乐祸看了颜查散一眼。

颜书生,你也有今天!

让你每次都派咱出去卧底,果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哈哈哈哈哈!!

颜查散闻言,眸光一闪,立时起身,定声道:“颜某义不容辞!”

“好,颜大人果然胆色过人义薄云天!”卢芳起身抱拳赞道。

徐庆一拍胸脯:“大人放心,大人此次安全包在我们弟兄五人身上!”

“有颜大人这句话我等就放心了。”蒋平起身施礼,“明日就由我兄弟五人护送颜大人赶赴‘天下第一庄’参加鉴宝大会!”

“有劳五位义士。”颜查散回礼。

“展大人,金校尉,此次还望二位助我等一臂之力!”蒋平又向展昭、金虔二人一抱拳。

“必尽全力!”展昭拱手。

金虔被蒋平目光一扫,不禁头皮发麻,心中打起了小九九:

淡定、淡定,想这鉴宝大会声势浩大高手如林,定轮不到咱这个半调子出手,顶多就是让咱赞助几颗药弹毒药丸子啥的,反正这鉴宝大会是老包和皇上让颜书生参加的,到时候这些物资消耗肯定能公费报销,无妨、无妨的!

想到这,金虔顿觉底气足了不少,向蒋平一抱拳:

“咱定当尽力、尽力啊……哈哈……”

正当众人商量妥当、形式一片大好之际,突然,一人操着大嗓门急急忙忙冲了进来:

“金兄、金兄,出大事儿啦!”

众人一愣,看着艾虎气喘吁吁冲至金虔面前,一抹满头的汗珠子,拔高嗓门道:“金兄,你赶紧随俺出去看看!”

“啊?”金虔圆瞪细眼,“咋了?”

“可是又有杀手来袭?!”展昭提声问道。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皆是神色一紧。

“不、不是,”艾虎缓了两口气,“是县衙外围了一大堆百姓,非说、说非要进县衙拜一拜金兄,雨墨一个人在外面拦着,眼看就拦不住了……”

“啥?!”金虔目瞪口呆。

“拜小金子?”白玉堂圆瞪桃花眼,“为何?”

“因为他们听说那个……就是,汴京城的百姓说,金兄你能通神,还能逢凶化吉啥的,只要拜了你,就能否极泰来,还能发大财!”艾虎挠头想了想道。

一室死寂。

“噗!哈哈哈哈哈哈!!”韩彰第一个回过神来,捧腹大笑。

卢芳忍俊不禁,颜查散摇头扶额,徐庆摸着脑袋瞪着金虔,满脸不可思议,蒋平摇着鹅毛扇望向金虔的目光里闪烁着与远在开封府的某竹八分相似的精光。

白玉堂双臂环胸,一副看好戏模样。

展昭望额角隐隐乱跳:“金虔!”

金虔环视一周众人目光,不由满头黑线。

这都是啥乱七八糟的啊?

被公孙竹子陷害背上“通神招鬼”这条异能也就罢了,逢凶化吉?!财运亨通?!这、这都哪跟哪儿啊!

咱要是能逢凶化吉,还用在开封府当拼命三郎?

咱若是有本事财运亨通,还需要冒着被猫儿牌冷气冻死的危险、含着被腹黑竹子剥削的血泪去贩卖御猫品牌周边产品赚外快……

慢着!

金虔细眼滴溜溜一转。

这些词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啊呀!这不就是咱推销御猫牌香包时候的广告词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想不到咱的御猫周边产品市场已经拓展至此啦!那走遍全国冲向世界岂不是指日可待?!

想到这,金虔细眼一亮,猛一转身向众人一抱拳:

“属下这就去探明情况!”

说着,一溜烟就窜了出去。

“哎哎,等等俺!”艾虎紧随而出。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半晌……

“颜大人,展某去看看。”展昭率先离去。

“五爷我也去瞧瞧。”白玉堂几乎和展昭是前后脚。

“嘿嘿,肯定有热闹看。”韩彰一脸激动跑出。

卢芳、蒋平、徐庆互相瞅了瞅,也不紧不慢走了出去。

颜查散长叹一口气,最后也步出书房。

待众人前前后后来到县衙门外,皆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但见县衙之前,密密麻麻聚集了上百人众,从男到女从老至幼一应俱全,各个面色激动神情激昂,齐齐聚在县衙大门正前方。人群正前摆着一个香案,上面还放着香炉、贡品等物,甚至还有一个猪头!

俨然就是拜神求命的架势!

而最神的是,明明应该是一片混乱的场景,此时却是一场安静,只能听见金虔一人嘹亮嗓音响彻晴空。

“广安镇的诸位百姓们,金某不才,仅是开封府一名小小的从六品的校尉,确没有趋吉避凶,广进财源的本事!”

百姓中顿时响起一阵失望哄声。

“不过!”金虔提高声音,“金某却有几件神物确能趋吉避凶!”

百姓立时安静。

只见金虔从腰间蹭一下抽出一柄袖珍木剑,细眼灼灼生华:“其中一件就是沾染了开封府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展大人铮铮正气的辟邪桃木剑!”

众百姓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皆是有些不解。

“我看着小木剑没啥特别啊?”

“哎哎,我说那汴京城里的百姓是乱说的吧!”

“这金校尉恐怕没那么厉害。”

“诸位不信?!”金虔却是丝毫不见慌乱,细目一一扫过百姓脸面,突然咧嘴一笑,身形一转就朝恰好走到县衙大门的展昭跑去,一把揪住展昭袖子将展昭拽到了前面。

其余众人看得清楚,金虔拽住展昭之时,展昭身形一僵,似要挣脱,但在金虔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后,又放弃了。

“金校尉刚刚说什么?”蒋平问向耳力最好的韩彰。

“好像是——展大人,公孙先生说开封府最近手头很紧啊,若是这买卖成了,银子充公后定能缓解开封府的财政危机!”韩彰一口气复述道。

蒋平一挑眉,目光又移向金虔。

此时金虔已经将展昭推到了风口浪尖,口中溢美之词好似蹦豆子滔滔不绝:

“来来来,金某先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开封府包大人麾下当今天子金口御封御猫称号江湖有口皆碑的南侠展昭展大人!”

“展大人武艺超群轻功卓越,跟随日审阳夜断阴的包青天包大人多年,自有一身凛然正气罩身,鬼神皆惧,邪祟不侵,这御猫辟邪桃木剑乃是放在展大人床头九九八十一个时辰之神物,正是沾染正气,辟邪无敌!”

躁动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仅能听见飒飒风声吹过县衙屋檐。

晴空万里,秋阳清爽,红衣护卫身姿挺拔,腰若修竹,鬓飞剑眉,神清眸澈,俊容淡绯。当真是:琼枝立玉树临,暖春明霞光灿,平生稀见。

陷空四鼠在后面看得清楚,那一众百姓在呆愣片刻后,面容之上渐渐都涌上一种熏熏的暖意,就好似在午后阳光下懒懒晒了半日后出现的那种满足神色。

“曾在展大人床头保存的辟邪桃木剑呦,辟邪驱鬼、逢凶化吉呦!原价一两银子一把,今日首次在广安镇出售,特大酬宾,买一送一呦!”金虔在一边煽风点火淳淳善诱。

“也、也许那桃木剑挺好用……”

“若是不贵,买一个也行。”

“看着质量不错啊。”

“要不多买几把吧!”

“喂喂,给我来一把!”

“哎哎,我排在前面啊!”

“走开,你一个大老爷们和我们老娘们挤什么挤!”

“给我,给我一把!”

“我要两把!”

“三把,我买三把!”

“别急、别急,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啊!”金虔喜笑颜开轻车熟路开始维持秩序,

眼看着一众百姓从十分怀疑到有几分相信再到十分肯定最后变成疯抢的变化,陷空四鼠只感十分惊奇。

“哎哎,你说这是为啥啊?为啥展昭往那一站,那些老百姓咋就信了一把破木剑能有辟邪的本事?”徐庆摸着脑袋,一脸不解。

“这……莫不是,展兄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武功?”艾虎突发奇想。

“奇了!当真奇了!”卢芳啧啧称奇。

“哎呦喂,这可真是有趣,有趣的紧了!”韩彰探头探脑,万分神奇。

“果然玄妙。”蒋平摇着鹅毛扇笑得十分灿烂。

“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小金子在汴京城里靠臭猫那张脸做这套买卖那可是驾轻就熟。”白玉堂抱着宝剑一脸幸灾乐祸。

而颜查散则是默默旁移,企图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雨墨更是面无表情向后退一步,眼看就要退出众人目光之际,却被金虔一嗓门给停住了。

“雨墨,赶紧取笔墨纸砚来帮忙!”

站在县衙门口的雨墨身形一僵,不过瞬间就回过神来匆匆回衙,不多时当真取了文房四宝回来,站到了金虔身侧。

“没买上的不用着急啊,先到这位小哥这登记,预交十文钱的定金,就可以预定御猫辟邪桃木剑,汴京城最大宝器行聚宝斋全程负责送货到家,今天凡预订者皆可免邮费啊!”金虔满面红光向众人继续推销。

“哎呦,居然还能从汴京城邮寄?!”韩彰一双眼睛绷得老大,“这买卖可做大了啊!诶?!”韩彰一挑眉毛,好似发现什么一般,突然朝白玉堂叫道,“五弟、五弟,金校尉好像冲你过来了!”

“嗯?”白玉堂一愣之际,金虔已经一阵风似地冲到了白玉堂身侧,高声叫道,“诸位,辟邪桃木剑仅有驱邪之用,诸位若是想要发大财,便要选购这位玉树临风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陷空岛锦毛鼠白玉堂白五爷画影宝剑剑穗特质香包啦!白玉堂白五爷,家财万贯富甲一方,名中隐含金玉满堂之意,若能将他剑穗制成的香包佩戴在身,便能财运亨通金子银子滚滚而来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众百姓目光一转,但见那碧蓝天穹之下,白衣侠客一剪雪衣如云,青丝迎风潇洒,眉目精致如画,龙姿凤章、举世无双,尤其是那一身价值不菲奢贵烧钱的行头,更衬得整个人就犹如稀世珍宝一般在阳光下光耀夺目。

一瞬间的宁静之后,便是又一轮的抢购狂潮。

“我预定两个香包!”

“我要三个!”

“让开,俺要买五个!”

“老爷我要十个!”

陷空岛四鼠目瞪口呆自家五弟僵着俊脸一步一步后退想要脱逃,却偏偏被几乎毫无武功的金虔一把又拽了回去,还特意搡到了同样窘僵的展昭旁边,而一向以暴脾气闻名江湖的锦毛鼠白玉堂居然没有还手的意思……

“俺的乖乖……”徐庆张口结舌,盯着那边金虔半晌,又死死瞪着白玉堂许久,才将目光移向了自家兄弟。

但见卢芳啧啧称奇,韩彰兴致高昂,蒋平——

蒋平略显遗憾,喃喃自语:“没想到五弟还有这等功用,真是委屈五弟大才了啊!”

一向粗神经的徐庆不知为何突然对自家五弟有种不祥的预感。

于是,在广安镇的最后一日就在御猫锦鼠被参观赏鉴,雨墨登记金虔数银子、四鼠艾虎看热闹、颜查散频频叹气中拉下了帷幕。

*

碧空一画云,山晓望晴明。

翌日清晨,颜查散钦差一行在陷空岛五鼠、断刀客艾虎的陪护下向“天下第一庄”进发。

从昨日做了大买卖开始,金虔就处于一种极度的亢奋状态中,今日一大早就去了驿站将商品预定名单发回汴京,然后又兴冲冲拿着公费给众人买了早饭,此时正坐在驾车的雨墨旁边,满面放光情绪激昂地搜集关于“天下第一庄”的各类信息。

“展大人,这天下第一庄是什么地方?”

展昭策马走在马车右侧,望着金虔正色回道:“天下第一庄又名裴家庄,庄主裴天澜武艺超群,为人急公好义,处事正直,乐善慷慨,结交的英雄好友遍天下,是武林公推的盟主。”

“诶?真有武林盟主啊!”金虔面露惊讶。

来北宋这么久,从来没听过这个名词,咱还以为北宋没有这个职位设定呢!

“所谓的武林盟主,其实是大家默认的,并无实权。”白玉堂策马从左侧追上,吊儿郎当中也多了几份敬佩,“不过‘天下第一庄’在江湖上的地位甚高倒是不假,无论黑白两道,凡是听到天下第一庄的名号,都要卖几分面子的。”

“是隐盟主啊!”金虔面显向往。

这设定貌似更拉风啊!

“难道是因为在江湖上的地位崇高,所以才称为‘天下第一庄’?”颜查散也从马车中探出头来问道。

“嘿嘿,这你们可就不知道了。”韩彰凑到马车前,笑嘻嘻道,“这‘天下第一庄’的名号可是大有来头呢!”

“哦?愿闻其详。”颜查散也显出兴致道。

韩彰清了清嗓子:“裴家的祖先,也就是现任庄主的租爷爷,曾追随□□皇帝平乱剿匪,功勋卓著,但在□□为其封赏时,却拒不接封,非要退隐江湖,享田园之乐。□□感念其功,便钦赐‘天下第一庄’的牌匾,还赏了数十万两黄金和数不尽的珍宝。”

说到这,韩彰看了金虔一眼,笑意更胜,“所以这‘天下第一庄’不仅江湖地位高,还很有钱,更有商脉贯通全国,可谓是富甲一方,若要真论起来,咱们陷空岛可是拍马也追不上啊!”

“富甲一方!!商脉贯通全国!!”金虔激动万分。

买糕的,这设定简直是太屌了!!

“二哥,你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白玉堂白了韩彰一眼。

“五弟说得是,那天下第一庄千好万好,却唯有一点是万万也比不上陷空岛的。”韩彰笑道。

“诶?哪一点?”金虔奇道。

韩彰看了一眼白玉堂,忍笑道:“因为天下第一庄没有像五弟这般英俊威武的英雄啊!”

“哈?”

这都哪跟哪儿?金虔脸皮一抽。

“韩二哥此言差矣。”展昭却是微微摇头,不甚赞同,“裴家庄少庄主裴慕文俊逸倜傥,文武兼修,是江湖上少有的英雄才俊,依展某所见,并不逊于白兄。”

“臭猫!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白玉堂顿时暴跳如雷。

“哎哎,南侠,这话可是万万说不得啊!”韩彰煞有介事道,又瞅了一眼白玉堂,“五弟听到可是要发火的!”

就是就是,猫儿你也太不上道了,当着白耗子的面居然夸别的少侠英俊倜傥,难道就不怕打翻耗子的醋坛子?!

金虔也是十分不赞同。

“二哥!你、你别乱说啊!”白玉堂不知为何,却突然有些慌乱。

嗯?

金虔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细眼唰唰唰一扫,但见卢芳、徐庆还有蒋平皆露出一副不知想到什么有趣回忆、忍俊不禁的表情。

有八卦!!

金虔的八卦之心燃起熊熊烈火,正想开口追问,却被展昭抢了先。

“韩二哥,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典故?”展昭端着一脸无害正直表情问道。

“这个……”韩彰看了一眼白玉堂。

“二哥!”白玉堂急忙策马追到韩彰马匹旁侧,垂长睫,隐桃眸,抿薄唇,拽住韩彰的袖口悄悄拉了两下,居然透出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这一串动作下来,看得金虔是眼皮乱跳,展昭剑眉高挑,颜查散目露兴致,艾虎眼珠脱眶,雨墨……咳,面瘫依旧。

“咳咳,二弟,还是给老五留几分薄面吧。”老大卢芳一脸德高望重给白玉堂解围。

“大哥既然发话了,那——”韩彰看了看被白玉堂拽住的袖口,掩口笑道,“好好好,二哥就不揭五弟的短了。”

白玉堂眉眼一缓,立时长松一口气:“多谢二哥!”

“只是……五弟啊,就算几位哥哥不说,此去‘天下第一庄’总会有人说的。”蒋平在一旁摇着鹅毛扇,慢悠悠又来了一个转折。

“谁?还有谁敢说?!看五爷不揭了他的皮?!”白玉堂剑眉一竖,顿时变作凶神恶煞模样。

“那裴少庄主……”蒋平说了半句。

“他敢?!”白玉堂瞪眼。

“裴少庄主为人厚道,自然是不会的,但是……”蒋平悠然一笑,“五弟啊,此次鉴宝大会是难得一见的武林盛事,又是在‘天下第一庄’举办,于情于理干娘都是要去凑个热闹的。”

此言一出,但见白玉堂身形一僵,俊美面容立时有些泛青。

“蒋四爷口中的干娘是谁啊?”金虔小声向展昭打探。

“应该是白玉堂的乳娘,经营江宁酒坊,江湖人称江宁婆婆。”展昭想了想道。

“江宁婆婆?”金虔想了想,突然福至心灵,冒出一句,“那如果展大人见到江宁婆婆该如何称呼?”

展昭一怔:“自然是依江湖规矩,尊称一句‘婆婆’。”

噶?!!咳咳!

金虔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婆婆?!

展昭称白玉堂的奶娘为“婆婆”?!

一股黑色雾气从金虔身后蒸腾而起。

嘿嘿嘿嘿,这连“婆婆”都叫上了,看来咱这媒人红包不仅是指日可待简直就是十拿九稳近在咫尺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金虔!”

展昭突然一声厉喝。

“诶?”金虔骤然回神,“属下在!”

“你又乱想什么?!”展昭眯眼。

“属下什么都没想。”金虔圆瞪细眼,一脸无辜。

“猫儿、小金子!”白玉堂突然□□来,桃花眼飘忽,欲言又止。

展、金二人同时回望。

“那个……”白玉堂支支吾吾,“若是在天下第一庄听到什么不利于五爷的流言,你们可别信……”

金虔眨眨眼,望向展昭。

喂喂,这白耗子如此紧张,定是有什么大八卦啊!

展昭微微一笑:“白兄放心,展某定不会轻信外人之言。”

白玉堂露出一个安心的表情。

金虔暗叹一口气,扭过头不忍直视。

听听猫儿这话中隐含的技术性多高啊,不信“外人”之言?那江宁婆婆是白耗子的奶娘,自然不是啥“外人”,所以……啧啧,单纯的白耗子哟,看来这对猫鼠达成好事之后,这白耗子也定是“猫管严”啊!

“我说五弟啊,你在那嘀嘀咕咕说啥呢?”徐庆凑过来问道。

“没说什么。”白玉堂正襟稳坐马背。

“五弟是怕干娘把他小时候干的糗事都说出来吧!”韩彰笑道。

“我哪有干过什么糗事?!”白玉堂辩解,“白五爷我从小就是风流潇洒……”

“五弟你就吹吧,等见了干娘,嘿嘿……”韩彰掩口不语。

白玉堂脸色从青转绿。

“展大人,好像白五爷很怕这位江宁婆婆啊。”金虔向展昭汇报自己的发现。

展昭淡笑不语。

“看来此行颇为热闹啊。”旁听许久的颜查散做出总结。

热闹才好啊!

金虔暗暗点头。

越是热闹咱越有机会趁火打劫浑水摸鱼……咳咳,那个是伺机而动发点小财……

慢着!

那可是被□□钦赐牌匾的富豪一方的“天下第一庄”!

还有经珍岫山庄亲自鉴定盖章的藏、宝、图!!

也许……大概……肯定以及确定!

咱这次能发大财啊啊!!

风暖云轻,灿灿阳光下的金虔勾起一抹不怀好意……咳,志在必得的自信笑意,为自己的“天下第一庄”之行树立了一个坚定的宏伟目标。

只是,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金某人的目标能否顺利达成,那可就——

佛曰:不可说啊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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