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将至，这场临时的拍摄也成了肖子清这段时间里唯一一件与学习无关的事。
应该是又一次沾了影帝的光，他们走之前品牌方还特意送来了两台手机，一黑一白，顾南澈挑了黑色的那款，肖子清则拿了白色的那台。
肖子清之前还对这种事颇为敏感，总觉得自己不应该背靠顾南澈享受这些原本没有的待遇，但综艺都接了，广告都拍了，再拿个手机就实在成了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
这大概就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的由来。
她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只在心里默默记着，又暗暗思考，要不等他生日的时候给他买个贵点的礼物……
接下来的时间，虽然不用再参加四六级考试，但肖子清却着实忙了个热火朝天。
没办法，最近的一场考试还有三天就要开始，而她的复习成果就目前来看还十分不堪，就算临死抱佛脚也不一定能活。
也不是，她其实觉得是“一定不能活”。
除了高考那年，肖子清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么认真过。
顾南澈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凑巧，虽然有机化学已经停课，有了大量的空闲时间，但他也没有再接其他的工作，每天从醒来开始就督促她看书学习，一直到晚上睡觉前才稍微松动，同意她玩会儿手机，跟人聊聊天。
这天傍晚，肖子清吃完晚饭就整个人昏昏欲睡趴在书桌上，整个人都透出了一股“身体被掏空”的虚弱和痛苦。
上次顾南澈出差从外面带了一堆练习册，这两天她已经刷完了小两本。
这会儿第三本正以一种半死不活的姿态摊开放在她面前，肖子清努力地把视线落在那些字上，看着看着就开始晕，最后实在忍不住“啊”了一声：“我真的不行了！”
“我！真的不行了！”她捂住脑袋，万分痛苦地摇晃着身子，双手夸张地在空中乱抓，吼出了可云般的动静，“我现在看这些字，一个都是三个的样！”
顾南澈正靠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剧本，被她这声音给吓了一跳。
还没等他开口，就见肖子清突然坐直了身子转头看他：“是不是明天上午十点就考试？应该是的吧……”
顾南澈点头，她捂着脸呜咽，一下又趴回了桌上：“现在就到明天上午吧，我真的一道题都不想再看了！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我要学化学，为什么我要选环工啊啊啊！！”
惊天动地的哀嚎带着悠长的尾音在空中盘旋了好半天。
肖子清混娱乐圈虽然没有涉猎音乐界，但这个中气倒是足，长音拉得连一般的小爱豆都自愧不如。
张着嘴，还在有气无力地接着拉，一旁的顾南澈淡淡看了她一眼。
“别喊了，”他低声道，“有这个力气，你已经又做了两道题了。”
“不可能！”肖子清猛地收音瞪大了眼，“有这个力气我也做不了两道题，事实上，”她“噗通”又倒下，“我半道题都做不了了，我手瘸了。”
……
第一次听说人的手会瘸，饶是自认见多识广的顾南澈也微微呆了一下。
下一瞬，他回过神来，冷静道：“不可能，你帮我的时候累成那样手都没瘸。”
“……”靠，大白天的搞黄色。
肖子清这回干脆连耳朵都聋了，不理他这话，没骨头似的倒在那哼哼：“真的，你想想我连续做了整整两天的题这是什么概念，脑子跟不上是一方面，手也废了。”
她认真地眨眨眼，强调：“真的废了。”
“……哪只手？”沉默半晌，顾南澈终于放下了剧本，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我看看。”
肖子清不动，用眼神凄凉地看看他，又看看耷在桌上的右手：“那，瘸了。”
顾南澈的视线缓缓落下，虽然明知道她是在胡说八道找偷懒的理由，居然还好脾气地点了点头道：“行，我知道了，那你现在想干什么？”
“我，”肖子清虚弱地转了一下眼珠子，“我想干什么都可以吗？”
“你先说。”他道。
肖子清嘿嘿笑了两声：“我玩会儿手机？”
顾南澈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勾出一抹笑容来。
这人平时常年冷漠脸，就算是演电影接的角色都通常以硬汉为主，所以这种透着一点稚气的笑容实在是不多见。
肖子清呆了一下。
就见顾南澈在她的注视中拿起了一旁放着的手，漆黑的双眸落在她的手上，又轻笑了一下，才道：“不是手瘸了吗？那你准备怎么玩，用嘴？”
为什么很正常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有了别的意思，这么色气！
“……”肖子清被抽干了力气般，壮烈牺牲。
死状凄惨，让人不忍直视。
手机当然没得玩，顾南澈从桌面上拿起练习册，又用笔勾出其中最可能会考的好几个知识点，道：“别的不说，基础题的分数至少要拿到，虽然考试的分数不一定能及格，但你平时分不低，从来不迟到早退，综合一下也许可以呢？”
肖子清苦着脸，虽然懒癌发作，但到底还是接回了本子。
这两天她被逼着各种看书各种做题，虽然累并痛苦着，但其实也没多抵触。
刚刚当然还是装佯的成分居多，能把成绩提升一点谁不乐意？
哪怕是学渣也有向上的心，只不过大多时候都是有心无力而已。
埋着头先看了好一会儿知识点，又根据看过的点再对照顾南澈刚刚勾出来的题一道接一道地做，偶尔被题目难住，她皱着眉头认真地回看书，甚至把课本拿出来翻看，态度倒是格外认真。
顾南澈缓缓坐了回去，忽然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
她好像一直心态很好。
无论是遇到多大的难题，总能自己找到合适的出口，不钻牛角尖，也能看得开，甚至会用调侃的方式自嘲解闷。
她不是天生的学渣，能考进华大，至少她高中的时候成绩一定是很好的。
可偏偏阴差阳错选错了专业，这要是换做那些心理承受能力不行的，陡然间从高空坠落恐怕真会摔得一蹶不振，甚至连活着的意义都找不到。
但她却没有。
这么多的化学即便听不懂也从不逃课，嘴里嚷着放弃，却没有真正放弃过。
顾南澈不由想起他来代课后的第一次实验，其实磺胺醋酰钠制备的确不简单，尤其是对她这种根本没有任何基础的人来讲，每一个步骤都可能会出问题，但即使这样她也没有选择逃避。
就好像现在，刚才还在哭喊着手瘸了的人，已经又做完了一道题。
暮色降临，台灯是微黄色的光，缓缓照射下来将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
埋头苦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肖子清正准备翻过来把刚刚做完的题再检查一遍，手机就突然震动了起来。
不是微信提示，而是电话。
为了不让无聊的事打扰到她复习，肖子清换了新手机后就一直调的震动，也在小群里跟人都说了，没事别发消息，有事，而且是急事才可以电话找她。
肖子清愣了一下，下意识先去看顾南澈，见到对方点头，她才拿起手机看。
是许静怡。
这两天她们除了晚上睡觉之前偶尔在群里八卦两句，其他时候也没有太多的交流，白天她在家复习，许静怡则泡在图书馆比她还狠。
她手机好歹还开着震动，那位都是直接关机的。
抬手按了接通，肖子清有点奇怪：“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打电话？”
“我去……你等一下啊，卧槽卧槽……”对面一连串地嘀咕。
又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许静怡刻意压低的声音：“你在家吧？”
“……你这干嘛呢？”肖子清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做贼呢你？有事说事啊，怎么这动静，不会有人跟踪你吧？”
她说着就呆了一下，猛地从凳子上站起身来：“靠！你在哪，我现在就来！”
“不是……”许静怡也不知道在哪里，说话声音特别低，又窸窸窣窣地过了一会儿才恢复音量，“靠！我跟你说，我没事，就听我遇到件事！李亦婷好像被一个老男人包了！啊啊吓死老娘了！”
“啊？”肖子清瞪大了眼睛，“什么玩意？怎么可能啊，她家那个条件，她包小白脸还差不多吧，怎么可能被老男人包？”
“不是！”许静怡这才喘着气道，“我亲眼看见的好吗？”
“明天不就要考试了吗？我就想着今天早点回宿舍，结果刚从图书馆后门出来，就听到有人在不远处的一个小道上说话！”
“我一开始都没注意，结果一回头就看到李亦婷被一个肥头大耳脑门子都有点秃的老男人抱着啃，我的妈吓死我了，真的，那老男人感觉有点变态！还在学校里呢就动手动脚的，李亦婷好像也不太敢反抗。”
许静怡说了一堆，直到这会儿才听着是松了口气。
“啊我终于到了有灯光有人的地方了，吓死我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一个人去图书馆了，就算去也不走后门出来！”
“但这不是重点，”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重点是我本来被恶心到了想赶紧走，结果那边亲了一会儿就停了，然后就听见李亦婷跟他提到了你。”
“说她现在成了这样都是被你害的什么的，还想让那老男人查你的底细，不知道想干什么！不然就这八卦我完全可以等晚上回去再跟你说的。”
肖子清这才呆了一下：“我害的？靠，她自己跟公安机关对上，现在说是我害的？这锅也有点太过了吧，再怎么样她是不是也该先去找王静？”
“啊唷喂！”对面的许静怡无语道，“你还记着王静呢，我跟你说，她也提了王静，不过说了一堆那意思好像是跟王静绝交了吧，说她被退学是罪有应得什么的，然后才说了你，说你现在居然还好端端地待在学校，她不服。”
“你的关注点怎么这么与众不同，”许静怡说着就恨铁不成钢，“你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那老男人查你底细的问题吗？”
“哦，”肖子清这才点头道，“那那人，你以前见过吗？”
“……没有。”
“眼熟吗？”
“……不眼熟。”
“那行了，”肖子清吸了吸鼻子，一只手把笔转出了个花儿，“那肯定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人，他能查清楚我才怪，当我爸吃干饭的？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的不错，既然他们想背后做小动作，我最近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她“啧”了一声，问：“你现在在哪？你们家陆奕泽呢？”
“啊，我现在在回宿舍的路上了，”许静怡道，“陆奕泽今晚考试啊，他还没考完呢！真的我真的有点被吓到了。”
“怂，”肖子清好笑，“你平时不是打架很厉害的吗？不过你最近还是躲着她点好了，安全第一。”
“知道，不过不是我怂，那是你没有看到那个老男人有多恶心恐怖，”许静怡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实话我现在真的很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到我，毕竟后门那边虽然灯比较暗，但还是有点光的，我一开始出来的时候又没在意。”
她虔诚地祈祷：“希望他们当时亲得投入，没有注意到我。”
直到挂了电话，顾南澈才问了一句：“怎么了？”
“大八卦！”肖子清啧啧称奇，把刚才听到的消息转告给他，又忍不住猜测，“秃头的老男人，李亦婷这是搞什么名堂？而且是许静怡都没见过不眼熟的老男人，总不可能是个什么新晋大佬吧？还是那种不入流的暴发户？”
她十分不解，好歹也是李家千金，平时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陈希元算是长得还不错家庭条件也还可以的了，之前追在她后面她都没有正眼看。
结果转眼就变得这么不挑？
顾南澈倒是没关注这个，而是微拧了眉头：“她想报复你？”
“……”肖子清点头，“大概是？不过我不懂，就算查到我又怎么样？对付我家人？”
顾南澈也不确定，歪了一下头：“不管怎么样，最近你小心一点，晚上不要单独出门。”
他道：“嗯，白天也不要单独出门，跟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