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市图书馆做什么？食发鬼在这？”
“不是，”安平站在图书馆三楼最内部的书架旁，从第七层的书架上取下来第七本书，然后由那个书架开始往左数七个架子，又在第七层架子上的最右边敲了三下，耳朵贴在上面听着动静，“我带你来这是要找一本书。”
“哟，那看您这架势是要开启一个暗室的节奏啊？”
“是啊，让你开开眼界。”
安平面带笑意地看了艾笑一眼，用食指按在了木板上的一块地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羽毛笔，对着食指按压的位置，插了进去。
“牛批，”艾笑吹了个口哨，看着内部书架旁隐秘的角落里，开了一个正方形的口子，“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弄出来了，这有点厉害了……”
“一直都有，市图书馆一直都是我们这些人书籍存放的据点，从这里下去通到的是二层和三层之间有一个大空隙，那里就是存书的地方。”安平边说边牵着艾笑慢慢走了下去，底下是阴森森的一片，透露着一股腐朽灰尘的味道。
“在这所图书馆建立的时候，曾经的前辈就作为投资商亲自参与了建设，留下了这么一块地方，之后的每次重新翻修，他们的后代也都参与其中，来保存着这一片宝地。”
“他们也是除妖师？”
“不，是接触过鬼怪受其伤害的人，这个世界上有天生带着灵力能斩妖除魔的人，也有天生引鬼受鬼怪迫害的人，这些人大部分都受过我们除妖师的庇护，所以一是为了保护自身的安全，二是为了感谢我们，他们都会提供一些必要的物质帮助和‘某些’帮助，让我们做事更方便。”
“某些……”艾笑挑了挑眉，“懂了，可你要找什么书，我们不是要找食发鬼吗？”
“他的行踪被彻底掩盖了，”提到这里，安平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眉头皱的更深了，“就像拘魂鬼一样地被掩盖的彻彻底底。”
“意思是，他就有很大可能性与结界有关了……”艾笑咬了咬嘴唇，想到了被盯上的自己的外甥女。
“是，所以得尽快找到他，”安平揉了揉艾笑的脑袋，拿着手机打开其中的手电筒，在书海里找寻着自己要的那本书，“有一本书是由安家曾经一个前辈记载的，那里都是些不为人知的野史，我记得曾经就有一篇是关于食发鬼的，讲述了一个与他关系匪浅的恶鬼……”
“找到了，在这……”安平打开了那本书，手指点着那一行字，“食发鬼，长相妖媚，与欲色鬼关系甚好，两人常常把酒言欢对花赏月，一夜不眠，传说两人还曾有过不可告人的亲密……”
“欲色鬼？采花大盗？”
“类似。”安平将书本合了上来，重新放回了其本来的位置，“一个穷凶恶极的鬼怪，但也狡猾的很，我的祖先们尝试抓捕他尝试了很多处，可每一次都被逃脱……不过，自从我继任以来，倒是没怎么看见他的踪迹了，不知道究竟躲哪去了。”
“正好借这个机会把他给找出来呗，他已经是被记载过的鬼怪吗？”
“是，且是恶极之鬼。”
……
“你真是……不眠不休啊，你不需要睡觉的吗？”郑彦已经彻底无语了，昨凌晨的时候他刻意定了一个闹钟起来往外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那时候就精神抖擞地站在楼下，现在，才不过七点不到的时间，他已经穿戴好了又站在了自家楼下。
“不需要，你是我的精神食粮，有你在，连吃食都不用了，更何况是睡觉？”
“变态。”
郑彦耳朵都已经起了茧子了，这样油腻的情话他都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了，还真是奇了怪了，每次都不带重样的。
“只对你变态。”王驭笑着舔了舔唇，喉结出现了吞咽的动作，“给你买了早饭，你喜欢的，王二爷家的瘦肉粥，小李头的咸菜包子，麻婆家的豆浆，还热乎着。”
郑彦看着王驭慢慢从自己怀里掏出了那一大堆的东西，放在了他的眼面前。
他有点愣愣的站在那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说是说变态，说是说不可能与这样危险的人相处，说是说他长期以来这种违法边缘的跟踪窥视，其实只有郑彦自己心里最清楚，他终究是被动摇了，之前摆出来的大道理和内心下定的底线，都随着时间和这个人给慢慢磨掉了。
人真的是本性为贱，明明是如此不入流的行为，却因此产生了虚荣感，明明是如此强迫式的入侵，却也因此习惯被感动，甚至于连那些本应厌恶的亲密行为都其实没有表现的那么抗拒。
搞笑吗？
郑彦内心叹息了无数次，终究还是伸出了手，接过了那份早餐，“谢了……嗯……一起吃吗？”
他有点尴尬地摇了摇手里的大袋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你吃吧，我不是说了吗，你是食粮，你吃饱了，我就饱了。”王驭很自然地与郑彦并排走在一起，脸上一直挂着满足的微笑，“今天是要在大教室上课吧，记得用话筒，别总是不自觉地将麦给放下来，你每次不用话筒的时候当天下午嗓子就会痒，还有下了课你也别怕耽误下节课老师，就在教室角落里站着等学生来问就行了，没必要每次都出去，外面学生人多，容易挤着你……”
“行了行了，你是大姑娘吗？”郑彦听着满不是滋味，这样的小细节，这么多年来，也只有这样一个‘变态’能牢牢掌握一点不出错了，果然就像他之前说的，这个人太过危险了，不只是经验丰富的危险，更是吸引人的危险。
再这么下去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郑彦又一次搓了搓鼻子，装作不经意地歪头看过去一眼。
王驭笑的更灿烂了，弯弯的眼睛里还能看出一点宠溺。
真是要命啊……
“我到了，你——”
郑彦还没说完，王驭就自动后退了一步，“我知道，你去忙吧，晚上见。”
虽说是晚上见，但每当郑彦开小差往外看去的时候，王驭总是站在他视线的正中间，静静地看着他，嘴角的弧度从没有褪下，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如此。
课堂外的草地上，教师食堂窗外的阳光下，办公室镜子里的反光处，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小郑啊，那男的，你认识吧？”
郑彦的取向早就不是个秘密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从来不刻意掩藏自己的性向，大大方方地向周边人出了柜，现在这个年代同性恋的出现率越来越高，所以也没有什么，大部分人都还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但也总是有些人喜欢借着猎奇的态度来问东问西。
“认识。”
“这是在追你吧？”办公室的老师端着杯茶，靠郑彦靠的很近，声音也放轻了很多，好像嘴里说的是多么见不得人的惊天大秘密一样，“小郑啊，虽然你们那个圈子是比较开放，但你也可要注意啊，毕竟还是个老师，为人师表，可不能太过放肆了，你看这样天天无所事事不上班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千万别被蒙骗了……”
絮絮叨叨的，一直不停地叮嘱着。
“你别看那家伙长得好，看起来也挺亲切的，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但老头子我告诉你啊，我活了这么多年，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我一看那孩子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小郑？”
“明白，多谢了，王老师……”
郑彦又叹了口气，手上拿着的书的边角已经快被他给抓破了，他的表情显得很阴暗，脸色都黑下来了。
他头一次如此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男人看，连眼睛都没眨。
王驭察觉到了郑彦的目光，也坦坦荡荡地用爱意的眼光看着他。
但是王驭的爱意和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他从郑彦的眼睛里，看到了他格外讨厌的情绪的变化。
疑惑，挣扎，然后就是温度的慢慢降温。
和那些曾经的玩物一样的，了无兴趣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