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沈念儿又作妖了
杨老夫人装聋作哑，冷眼旁观。
尹氏演戏，她也配合，反正一家子大大小小在她面前表演孝子贤孙的戏码，她也不吃亏。
但尹氏想把她当枪使，门都没有！
尹氏带着尹若云天天来给她请安，嘘寒问暖，没两天她就摸透了尹氏的心思，心底忍不住嘿嘿冷笑。
别说，尹氏这心思她还真没猜透。
摆在眼前的一个俏生生的亲生女儿不疼，反倒疼起千里投亲的侄女儿来了，这样的母亲，她还真是头一遭儿见。
尽管尹氏没露口风，杨老夫人还是琢磨出味儿来了。
这是想借着她的口，把那个姓尹的侄女儿弄进沈家门吧？
杨老夫人就纳闷了。
至于沈念儿，她也没什么好印象。
不给她请安也就罢了，名声还那么差劲，肯定是被尹氏这么多年给娇纵惯了，杨老夫人倒是一门心思想替儿子管教一下这个不成器的孙女儿，免得丢了沈家的脸，毁了沈家多年的清誉。
哪知今天这一见面，倒让她瞧出点意思来了。
小小年纪，比她娘亲尹氏还会演，连她都差点给蒙骗过去。
而且瞧这丫头一口利齿，竟是逮谁咬谁，自己的亲娘也不放过。
自己说要请家法，本是有着几分吓唬的意思，这丫头却不慌不忙，不焦不躁，借力打力地将自己的注意力引开……
唔！
有意思！
这么有趣的丫头，她岂可不配合？更何况她看得出来，沈念儿一点也不傻，尹氏的那点心思完全没逃出她的眼睛，小丫头一边装傻卖痴，一边给她亲娘挖坑，然后眼瞅着她亲娘往下跳……
杨老夫人心里乐开了花。
这么有趣的戏码，她怎能错过？
不但要看戏，还要配合她的乖孙女继续往下演。
杨老夫人抱着儿子孝顺给她的一百两银子，带着笑意睡了个极为惬意的午觉。
她醒来的时候，就听到沈念儿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祖母，念儿带宫大夫给您瞧病来了。”
杨老夫人将银子藏在被子里，起身。
“进来吧。”
随宫清羽一起来的，还有宫凌。
对这父子二人，杨老夫人早有耳闻，不过她听到的却是另一个版本。
姓宫的乃是沈念儿的相好，两人有染，还有了个私生儿子，因为沈念儿不守妇德，才被辰王退了亲。沈念儿索性破罐子破摔，将这父子二人都接进沈府，并安排他们住在凝香阁，近水楼台……
最奇葩的是，向来重视礼仪规矩的沈瀚文明知此事，竟听之任之，不管不问！
当然，这个版本的传闻是经过尹氏授意后的丫头婆子们透露给她听的。
杨老夫人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儿子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却是她养大的，更是她一鞭一杖教育出来的，礼仪廉耻这四个字深深刻在他心上，他这样迂腐刻板的一个人，怎会容忍如此败坏门风的女儿？
事实必不会如此。
等到一看到宫凌，杨老夫人就忍不住呵呵地笑了。
这造谣的人能靠点谱么？
沈念儿今年不过盈盈十五，宫凌却已有八岁。
私生子？从何说起！
除非沈念儿七岁便能生。
“好孩子，过来，多大了？叫什么名字？来奶奶这里，有好吃的桂花糖糕哦。”
杨老夫人冲宫凌招手。
小宫凌长得眉清目秀，一看就讨人喜欢。
＊
荣福堂。
尹氏的背上挨了重重一记藤条，此时正趴在床上，尹若云蘸了药膏，细细地给她涂抹。
一旁的吴嬷嬷抹着眼泪：“老爷太狠心了，居然下这么重的手，您可是他的夫人啊，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一点面子也不给您留。”
这话扎心。
尹氏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还没发泄，吴嬷嬷的话犹似火上烧油，顿时就爆发了。
她抓起身边的玉如意砸出去。
“废物！当时你干什么去了，现在说这些废话有何用！给我滚！”
玉如意自然没砸在吴嬷嬷身上，却落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吴嬷嬷吓得忙跪下请罪，尹氏怒气不息，指着她让她滚。
尹若云忙求情：“姑姑，当时的情形容不得吴嬷嬷说话，就连云儿，也开不得口……”
她三人本来满怀心思想看着杨氏如何整治沈念儿，没想到闹到灰头土脸的竟是她们，就连尹若云倚为主心骨的尹氏，也挨了一藤条。
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禀报，是尹氏安插在慈善斋的人。
“夫人，小姐带了那个姓宫的父子二人去见了老夫人，说是给老夫人瞧病，之后就掩上了门，谁也不许进，就连夏嬷嬷想进去送茶都被拒了，夏嬷嬷躲在外面偷听，只听得里面时不时的传出笑声……”
尹氏越听越烦，后背的伤更痛了，心口更是堵得难受。
“该死！”她又想砸东西了。
可是摸来摸去，手边只有枕头。
吴嬷嬷和尹若云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杨老夫人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之前还对沈念儿一肚子的不待见，突然之间咋就变成香饽饽了？
“夫人，这这这……究竟咋回事？小姐不会给老夫人下了蛊吧？”吴嬷嬷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当着尹若云的面前，尹氏有些话还是忍住没有出口。
她严厉地瞪了吴嬷嬷一眼。
尹若云乖巧地在为尹氏捶腿，尹氏看她一眼，心里很是不忿。
明明是若云丫头更乖巧懂事，还天天变着花样的做了各式点心送去给杨氏，怎么到头来还是及不上一个桀骜不驯的沈念儿。
尤其沈念儿那阴晴不定的臭脾气，从来不给杨氏请安，今天几句花言巧语就收了杨氏的心？
她不信！
肯定是杨老太婆还记着以前的旧恨，故意下她的面子！
想到这里，她气得抓起枕头砸向吴嬷嬷。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吴嬷嬷不敢躲，硬生生跪在那受了几枕头。
好在这次砸过来的不是玉如意。
“夫人息怒，都是奴婢不好，乱出主意，害得夫人受了伤，又受了气，奴婢知错，奴婢也没想到这杨氏会做出这等事来，前几天明明还好好的……”
尹氏怒气不止，恨恨道：“人是你说要接来的，现在你赶紧把这瘟神给我送走！”
“这……”吴嬷嬷不敢答应。
尹氏也知道吴嬷嬷没那个本事，可她就是生气，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痛。
尤其是接杨氏进京是自己提议的，要是马上就说送走，一来张不开这张嘴，二来，就算她敢开口，沈瀚文也必不会同意。
她算看出来了，什么夫唱妇随，相敬如宾，全都是假的！
假的！
她自问和沈瀚文做了几十年夫妻，到头来在丈夫的心里还及不上一个养母重要，丈夫居然为了一个风尘出身的老太婆抽了她一藤条。
背上的伤自是痛的，可更痛的却是她的心！
尹氏狠狠地咬着牙。
很好，沈瀚文，你既对我如此无情，可就休怪我……
尹氏这边正咬牙切齿地盘算，王管家就来了。
“夫人，奴才奉了老爷的吩咐，前来探望夫人。”
尹氏心中顿时一喜，暗想夫君心里毕竟还是记挂着自己的，嘴上却淡淡的道：“是么？我的伤没什么大碍，告诉老爷不必担心。”
王管家站在门外，又道：“老爷还吩咐奴才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尹氏披上外衣，在尹若云的搀扶下慢慢起身。
“是……印章。”
“什么？印章？”尹氏脸色一变，咬牙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王管家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转达命令。
“老爷的意思是夫人受了伤要安心静养，不想让府里的大小事务烦了夫人，这印章以后就交给杨老夫人，以后内宅就由老夫人代为操持。”
尹氏的眼前就是一黑。
什么代为操持，不过就是说得好听罢了，分明就是想夺去她掌管内宅之权！
这个杨老太婆，太狠了！
她为了这个家操持了几十年，辛辛苦苦，尽心尽力，打理得井井有条，可万没想到，杨老婆子来了，一开口就夺了她的掌家之权……
好恨！她好恨！
“噗！”
尹氏只觉得喉头发甜，一口血直接吐在了地上。
慌得吴嬷嬷和尹若云变了脸色，忙冲外直喊：“夫人吐血了，快……快请大夫……”
沈家。
关于沈念儿私生子的谣言在杨老夫人的整肃下，再也没有了人敢乱嚼舌根。
可是京城里这股风，却是越演越烈。
狄将军向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奈何麻烦偏偏找上身。
这天刚下早朝，就有不怀好意的同僚过来打趣，向他道喜。
“喜从何来？”狄将军一头雾水。
“听说您家的贵公子将要办喜事了，结果的对象就是那沈念儿，她可是连儿子都有了，呵呵，您这一娶儿媳妇马上就有人叫爷爷，可不是大喜之事吗？”
狄将军大怒，一拳就向对方面门砸去，登时将对方砸得鼻血长流。
对方不依，两人就在朝堂门前撕打了起来。
这事很快就闹到了皇帝那里。
皇帝问明原由，不由啼笑皆非，呵斥道：“什么私生子，胡说八道！荒谬之极！”
他又问狄将军：“你儿子和沈念儿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看上沈念儿了？”
狄将军忙道：“绝无此事。他要是敢看上沈念儿，我就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上次他一通棒打，打得儿子半个月下不了床，他还余怒未息。
皇帝笑道：“狄将军何必如此暴躁，若是狄蒙真有此意，朕可以为他二人赐婚，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狄将军吓了一跳，心想皇上糊涂又偏心，您儿子不想娶的姑娘，凭什么就把她塞给别人家的儿子！
不要，绝对不能要！
“皇上好意，微臣不敢领受，犬子实在是对那沈念儿无意，都是旁人造谣生事，皇上千万不可下旨赐婚啊。”
皇帝却道：“当真无意？那为何前几日狄夫人寿辰举办家宴，还特意邀了沈念儿，此事可是许多人都亲眼看见了的。”
狄将军急得额头上汗都出来了：“皇上，那是……那是……有别的原因……”
“是何原因？”皇帝追问。
狄将军很是气恼，瞧皇上这意思，似乎是想强行将沈念儿这棵烂白菜塞给自家儿子，哼，狄家又不是臭粪坑！
他说不出理由，只是脸红脖子粗地不肯应承这门亲事。
皇帝也没再勉强，劝他再“好好想想。”
狄将军唯唯诺诺地应着，就在这时，皇帝最信任的首领太监洪公公进来禀报：
“皇上，据说这三天沈念儿都去茶馆喝茶，还……还……”他偷眼看向狄将军，欲言又止。
狄将军现在听到“沈念儿”三个字就脑袋疼，他虽然有些好奇皇帝派人打听沈念儿做什么，但生怕跑晚了，皇上就会改变主意，忙提出告退。
皇帝摆摆手，待狄将军退出御书房，才问：
“沈念儿这小丫头又作什么妖了？”
以前皇帝还真没把沈念儿放在眼里，但自从杏园宴上之后，他反倒对沈念儿多了几分兴趣，时不时的会向洪公公打听几句。
洪公公是个人精儿，哪里还需要皇帝多说第二句，早就麻利地派人去监视沈念儿的一举一动了。
故而这几天沈念儿发生了什么事，皇帝都一清二楚。
洪公公发现，沈念儿做的事越是出格，皇帝主子听了之后似乎就越是开心，就像是一个慈爱的父亲看到淘气的孩子一样，眼神那都是宠溺的。
“回皇上，沈念儿这几天每日都去喝茶，还带着那个、那个姓宫的小孩子……她在清茗轩包了一个座位，声言可以免费为人瞧病，瞧好了分文不取，瞧不好倒给十两银子，所以这几天清茗轩的客人都挤爆了头，现在全京城都在传这事儿呢！”
“瞧病？”
皇帝一听就来了兴趣：“她还会医术？”
洪公公摇头道：“不是她，是她带的那个小男孩，就是……传说中是她……她的私生子的那个小孩子。”
“呵呵，有意思。”皇帝捋了捋胡子，放下待批的奏折，起身，“小洪子，给朕拿一套便服来，朕要亲自去瞧瞧。”
＊
洪公公没有说谎，沈念儿这几天的确天天来清茗轩。
清茗轩的老掌柜差点给她跪了，就差在门口写块牌子“沈念儿和狗不得入内”了。
本来想拦着不让她进的，可架不住沈念儿硬往里闯啊，就算现在的沈念儿不是辰王殿下的未婚妻，她也是四品沈瀚林的掌上明珠。
民斗不过官啊。
老掌柜只能揣着像兔子一样的心脏，眼睁睁地看着沈念儿进了自家茶馆的大门，他除了叹气就是抱着佛像的大腿，一个劲的求佛祖保佑，沈念儿千万别作妖。
沈念儿没想作妖，她就是想带着宫凌来喝个茶。
至于为什么选择了清茗轩，当然是因为清茗轩名气大，人流多，另外，几样点心做得还不错，小宫凌很喜欢。
她就是要找这样一个地方。
至于治病神马的嘛，当然是她的计划第一步。
第一个来求医的，其实并没什么病，纯粹是为了好奇而来，想亲眼见见沈念儿和她传说中的私生子。
他坐下之后，两只眼珠子就骨溜溜地在沈念儿和小宫凌脸上转来转去，“八卦”两个字活脱脱就写在他脸上了。
小宫凌一本正经地开口：“你哪里不舒服？”
“我……我肚子疼。”那人灵机一动，编了个理由。
“伸手，把脉。”
小宫凌一丝不茗地给那人把完了脉，然后皱了下小眉毛，顺手递给他一杯茶：“喝了。”
那人不以为意地喝了，然后突然脸色一脸，捂着肚子露出痛楚的表情。
“唔，疼得厉害吗？”小宫凌问。
“疼……疼死我了。”那人疼得五官都扭曲了。
“现在可以给你治了，把这个药丸吃了，马上就就不痛了。”小手一伸，扔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
那人这次可不敢随便吃了，瞪着那药丸迟迟没有伸手。
“不吃就等着疼死吧，吃了就马上不疼了。”小宫凌眯起眼睛笑。
这话像是有魔咒一样，那人疼得顾不上许多，抓起药丸丢进嘴里。
片刻腹中的剧痛就停止了。
那人惊异地瞪大眼睛。
小宫凌开始赶人：“行了，你的病治好了，走！下一个！”
那人走出去后还是云山雾罩的，旁人凑过来问他，他也说不出个什么道理。
他总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装的吧。
沈念儿睨了宫凌一眼：“为什么故意捉弄人？”
宫凌一脸无辜的表情：“他说肚子疼，可是我看他肚子不疼，爹爹讲过，说话不是好孩子，所以我只好先让他肚子疼，再给他治好。”
“乖，真聪明。”沈念儿摸摸他头，奖励给他一盘子新出炉的点心。
“咱们继续。”
第二个来瞧病的，可就是货真价实的病人了。
小宫凌的祖传医术也真不是盖的，甫一把脉就说出了对方的病症，再给对方扎了几针，那病人登时就觉得身上的病去了三分，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拿着药方走出清茗轩，那人迫不及待地进了相熟的药房，把药方交给药房老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