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出现之时，周遭的温度骤然升高许多，还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悠远气息。
虞归寒本能警惕起来，但察觉对方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也便静待观望。
“人族的小辈，都如你这般沉得住气？”他打趣了一句。
只这一声，虞归寒便觉察了对方的身份。
“妖族的前辈，都如您这般欺凌弱小吗？”
“你认得我？”他明显是有些意外，袖袍微微掩唇，将虞归寒上下打量起来。
而后者则是回道：“人族可没有哪儿的口音如前辈这样，竟是以共鸣发声。”
所谓共鸣，便是妖族与人族的沟通方法，但此法只有妖族的大前辈才能修习，是以虞归寒不仅能听出来，更是知晓这位不容小觑。
“你这丫头倒是见识广，不像是从凡世来，倒像是……”他的脸慢慢凑近，一双桃花眸里待着戏谑与审视，好似能透过这一层皮囊，看见里面的真相。
虞归寒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警惕的距离。
“晚辈是虞家七房嫡女，虞归寒，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对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虞家嫡女，凡世，归寒……看来你是那位的女儿了。”
说完这话，他在虞归寒疑惑的目光中缓缓启唇，“吾名揽月，九尾狐族的首领。”
狐族，妖族四大家之一。
看来他的身份当真不容小觑。
“晚辈拜见揽月上殿。”虞归寒朝对方行了妖族大礼，尽显尊重。
揽月瞧着也是满意非常，丹朱薄唇缓缓勾起，欣赏之意溢于言表。
“本殿今日来，是感念你救了鹊族的唯一后人。当初鹊族被猎杀，通灵修妖的就只剩下这一只，还被虞家囚禁在秘境，幸而有你相救，否则若想再有鹊妖，只怕是要等了三五百年。”
虞归寒听着有些困惑，“鹊族竟被猎杀殆尽？”
“仔细想来，这里还有你虞家的手笔，”揽月目光幽深，“鹊类在人间，向来是有喜气之兆，是以格外受喜爱。但这份喜爱也会招惹祸事，就如囚禁与猎杀。”
“一千多年前，你虞家的先辈为了得到一只黑鹊，将整个族群尽数猎杀，只为了埋藏这个真相。人族当真会同心协力，竟连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教咱们妖族察觉分毫。”
虞归寒其实并不知晓这件事情，但不得不说，揽月这话她深有同感——
在牵涉到彼此间的利益时，他们可以无比自私，但在涉及劝阻的利益时，他们又可以无比和谐。
好的也是，坏的也是。
“上殿要报复虞家吗？”虞归寒问。
揽月没想到她会如此爽快，一时讶异，“那你想不想本殿报复虞家？”
“这取决于我的态度，能不能决定上殿的想法。”
“真是聪明的小丫头。”揽月轻笑一声，“你是黑鹊一族的恩人，自然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此言一出，腊月本以为虞归寒会为虞家求情，谁料她只是耸了耸肩。
“我无所谓这些，上殿随心而为便可。”
“不求情？”
“向受害者求情这种事情我做不来，至于虞家那些无辜之人，想必上殿也不会牵连。”
“你倒是会给本殿戴高帽。”揽月无奈，“行了，本殿没准备跟你虞家为敌，今日过来，主要是感念你救了妖族小辈。”
话音刚落，他递来一个白玉法盘。
“此物名为方仪，可指引世间万物、天涯海角。你若有想要、或是想去的地方，皆可以之引路。”
“何处都能去？”虞归寒心中很快就有了想法。
揽月点头，“何处都能去，便是云法宗的三千禁室，也能出入若无人之境。”
“那浮水秘境，能不能去？”
虞归寒问的果断，就好似除了此处别无选择，所以不用纠结。
然揽月却双目微米，桃花眼里带着几分危险。
“为何要去浮水秘境？”
这是知晓此境的意思了。
虞归寒心中多生了不少希望，对着这位妖族的上殿并未隐瞒。
“我娘出自于浮水秘境，一生生世成迷。所以我想进秘境探寻一番，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你能将过世的娘亲挂在心上，也是难得，但本殿还是得提醒你，浮水秘境凶险万分，入而不出，皆是常态。”
凶险？
虞归寒不解蹙眉，“为何凶险？据晚辈所知，凌家老八曾驾驶飞舟无意闯入秘境，一应生还。晚辈只听说浮水秘境难寻，却从未听过此处凶险万分。”
“他们活着出来，只是有里头的人带他们出来罢了。”
揽月与她解释，“仔细想来，浮水秘境与妖族还有几分关连。但此处的族人最是排外，人族妖族皆不亲近，甚至彼此间都无甚来往，一旦有外来者侵入，要么残杀，要么强行留下。”
“这也是为何，历来误入浮水秘境的人，无一生还。这样，你还要去吗？”
他说了这么多，也叫虞归寒生出了不同的猜测——
在凌老八等人出浮水秘境之前，谁也不知有此处的存在，这很有可能是因为没人能活着出来报信。
但他们又为何说，浮水秘境空无人烟？
诸多秘密掺杂其中，叫虞归寒更想要进入探寻。
她垂在袖袍之中的手微微收紧，下了决心，“望上殿指引。”
揽月轻叹一声，“原先本殿还想将这方仪交给你，但你既要去浮水秘境，这方仪便不能留在你手中。你想清楚，这可是好东西。”
“宝器以后总会再有，但真相若错过了，恐怕一生都难以追寻。晚辈知晓上殿是好心，可晚辈还是想试试，能不能追查到当年的真相。”
话中决断，叫人无法反驳。
揽月透过她，就好似看见当年那个倔强的小人儿，怀念地很。于是也不再劝，修长白皙的指尖在方仪上轻轻拨弄，随后朝着虞归寒递了过去。
后者正要接，却忽见一抹黑色身影出现在面前。
那人伸出的手直接扫开方仪，将虞归寒往后一推，瞬息便到了揽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