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敢打我——”左手捂着脸颊，右手高举指向乔老汉，李氏心中泛起从未有过的委屈，“咱们成亲二十多年了，你打我？你竟然为了那个野丫头打我？”
悲怆的哭声中带着一丝不确信的压抑，眸中的热泪再也忍受不住，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涌了出来。
讪讪的收回手，乔老汉不自觉的后退半步，黝黑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后悔与悲痛。
“秋月，你可还记得，当年咱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从淮北一路逃荒至天津，路上饿死的，冻死的，病死的不计其数，大哥一家与咱们走散，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二哥更是全家病死，只有我们，只有我们一家上上下下，全部保全下来。”
说起这个，李氏凄凉的哭声渐渐减弱。
“若不是四丫头，咱们一家早就饿死了，哪里还能过上今日这般衣食无忧的日子？更别提你能平安生下晓峰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一时有些哽咽，依旧捂着脸颊，李氏双目放空，回想起那些年间的凄苦岁月。
“我记得，我都记得，若不是捡到小薇，若不是卖了她身上的玉佩，咱们一家根本活不下来。
所以我对她视如已出，从小到大捧在心尖上疼爱的，只是今日，今日她那般狠心，我气不过。”
见她逐渐平复下来，乔老汉难得好言相劝。
“秋月，小薇是你一手养大的，最是至真纯善不过，小春擅自出走，我们做爹娘的担心的吃不下饭，以泪洗面，那从小跟在她身后长大的小薇呢，咱们走后，指不定那孩子躲在屋里哭了。”
这般一想，也确实如此，抬手擦干眼泪，李氏不由有些着急担心。
“是啊，那孩子从小就喜欢小春，今日我只顾自己伤心，也没安慰她两句，她身子不好，忧思太重可不行的。”
终归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十多年来，李氏已经习惯了把那个幼女当做眼珠子疼爱，这会儿缓过神来，立刻紧张焦急的不行。
“不行，明日我要过去看看她，”说着似想到什么，“家里那只肥鸡我也一并带过去，小薇最喜欢吃我炖的鸡了。”
见她真的想开，乔老汉不由松了口气。
“行了，快睡吧，日后切莫再提起小薇的身世。”
李氏点点头，转身在炕内躺下。
秋夜，微弱的星光伴着月光照耀大地，东屋外窗脚下，高挑纤瘦的影子拉长映在地上，迟迟没有移动。
京城，定远街萧府。
“这么说来，东启已失踪一年有余？”
轻抚着手里的匕首，萧山唇角勾起，邪魅一笑。
“是，大人。”
“也就是说，自从苍木死后，东启就失踪了？”
“是，大人。”
“呵，这崇山派，有点意思。”
刘东拱手行礼。
“孙公子好像不想被人找到，探子几次寻到，待找过去皆是人去楼空。”
闻言，萧山低头，掩住眼底的锋芒。
“苍木的死定没那么简单，他应该不是躲咱们，你派去的人查的怎么样了？”
“回大人，姜国那边的暗桩几乎全部出动，但崇山派高手众多，咱们的探子真正能打进去的很少，因此很多消息都不确定。
说是一年半前，崇山派掌门与江湖第一高手邝北辰在崇山之巅比武，掌门池木里重伤闭关，大长老千别主事。
后来一月不到，二长老苍木突然传出遇刺身亡，崇山派一致认为是孙公子所为，更是直接发布了江湖追杀令，孙公子是咱们暗中送过去的，这件事姜国那边的官方势力应该也有所察觉。
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追杀孙公子的人一共有三波，崇山派的执事堂，姜国暗侍卫，还有一波个个身手不凡，武功高强，暂时不明身份。”
刘东再次拱手行礼。
“那你们最后一次发现东启是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
萧山问道。
“去年夏天，在江南平城附近。”
刘东答道。
沉默片刻，收起匕首，萧山起身。
“一年了，还未有任何消息传来，证明那孩子并未被人找到，他即已回到咱们大渝境内，你多派些人手，早日找到他便是了。”
刘东低头。
“是，大人。”
“这件事暂时不要让孙勇知道。”
“是，大人。”
“上林村那边可还好，刘北可有稍信与你？”
“回大人，前天刚收到来信，说是老夫人与夫人一切安好。”
复又拿出匕首，踱步至廊下抬头望月。
“那就好。”
两个小家伙应该快一岁了吧，仔细算算他有半年多未回去了，不知小丫头有没有想他，不知下次回去，淼淼还记不记得他。
好吧，咱们冷血冷情的萧千户，直接忘记自己还有个儿子。
“京中最近有何异动？”
说起这个，刘东立刻端正身姿。
“回大人，前些时日，您让属下暗中去查四皇子烨王与江南安家的关系，如今已有了回信。”
听到这个，萧山忽觉来了兴致。
“哦？说说看。”
刘东转身。
“据属下查实，安家老爷子晚年得双子，哥哥安元泰，弟弟安元民，两人与烨王关系匪浅，应该早已投靠烨王手下。
如今，皓王府的元水先生，就是安元泰。
而安元民此人，武艺高深莫测，有传闻他师从江湖第一高手邝北辰。”
“平城安家，富甲天下，想不到竟把手伸到皇子夺嫡上来了，不知道这事儿，安老爷子知不知道。”
萧山嗤笑一声。
“听闻那安家兄弟，是一母同胞的双胎，长得是一模一样，外人难以分辨，安老爷子晚年得子，自是宠爱异常。
两人与平城叶家第三代关系很好，平日来往颇多。”
“哦？竟与我那远方表祖母家的表兄弟们关系好？”
说道这里，刘东不由唇角一咧。
“大人，您忘了，叶御史的夫人，您的表舅母，可是安家的嫡长女。”
这认亲都有一年多了，叶家多次下帖邀他上门，他都婉言拒绝。
不为别的，他是锦衣卫，与锦衣卫沾亲并不是什么好事，是以还是不要来往的好，再说，现在时机未到，他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大意。
“罢了，即是表舅母家的兄弟，那就先盯着，日后再说吧！”
说完萧山摆摆手，转身往里屋走去。
刘东再次拱手行礼，目送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