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上弦月。
子时刚过，山脚下，闪现两道黑影。
轻薄的云掩住月牙的大半光辉，穿梭的林间的两道影子，速度极快。
东安镇附近的山脉，大多长满毛竹，因此得了竹山这个名字。
夜晚的竹林，一片静谧，偶有微风吹过，林间便响起阵阵枝叶碰撞的哗哗声。
萧山与刘北不知跑了多久，这才在一处隐秘的斜坡下停住脚步。
“大人，咱们跑了这么久，半个人影都未见到，会不会是方向不对。”
放低身形，刘北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借着朦胧的月光，萧山抬眸看向远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
刘北会意不言。
寂静山林，摇曳的树枝，总给人一种鬼魅魍魉行走其间的错觉，两人屏住呼吸，掩住身影，静静等待。
放开心神，仔细聆听周边细小微弱的声音，萧山伸手拉住刘北，示意他掩住口鼻，放轻呼吸，静夜中，仿佛只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少倾，周边忽的传来一阵细微响动。
映着微弱月光，两道身影映入二人眼中。
那是一胖一瘦两人。
“老三，你说看到有人，这都找了半天了，半个人影都没有，莫不是半夜拿老子开涮？”
沉闷沙哑的男声传来，这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说话吐字有些不清。
接着，又传来尖细中带着狠辣的男声。
“还不是怪你昨日砍了那男人几刀，若是被官府起了疑，上山搜索，坏了京城那位贵人的事，看你拿什么交代。”
“交代？老子有什么好交代的，不就杀了个人？怎得，老子只是答应为他效命，又不是他的奴才，他能耐老子何？”
粗哑男声不满喝道。
“哼！”
尖细男声轻哼一声，却是没再接话。
两人四下看了片刻，这才又回到斜坡上。
“哪有半个人影，你小子莫不是眼花了不成？”
粗哑男声再次响起。
“要找你找，老子不奉陪了，大半夜的不睡觉，老子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跟你出来瞎折腾。”
话毕，直接转身离去。
斜坡下的两人，对视一眼，纹丝未动。
看着胖子离去的背影，纤瘦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哼，蠢猪，看你还能笑多久，早晚有一天，爷要杀了你，取而代之。”
却是刻意压低声音自言自语。
又等了片刻，待周遭再次安静下来，萧山这才示意刘北起身跟上去。
不远不近的跟在那两人身后，萧山二人皆不是武艺高强内功深厚的江湖人士，但探查追踪的功夫还是很好的。
大概在竹林中穿梭了一个时辰左右，一片开阔的平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平地上，光亮点点，隐约还有声音传来。
找了一处阴暗低矮的灌木丛，掩住身形，观看打量。
在夜色的掩盖下，两人看不清这块平地有多大，只能依稀看到几排木屋整齐排列，木屋前的空地上，每隔几步便点着一处火把，正中的位置还燃着几堆篝火，好似有人围坐在篝火边。
木屋外，整齐的脚步声不断传来，可以分辨出那是交互巡察的几队人。
靠近两人这边的空地两角，各盖了一处四米高的了望台，上面清楚看到两位穿着盔甲的哨兵。
与竹林交界处，皆穿插着两米多高的竹墙，竹墙顶端削尖，在这暗夜下，散发出阵阵寒光，竹墙边上，每隔两米就有一名穿着同样盔甲的士兵站立。
正对着竹林的中间处，有着一扇同样是竹子做成的双开大门，门前皆有两队士兵站岗。
方才那胖瘦两人，就是直接从那大门进去的，站岗的士兵齐声向那二人行礼，至于说了些什么，因为隔得太远，萧山二人并未听到。
看了一会儿后，萧山转过身，面对着刘北，比划着做了几个手势。
刘北会意的点点头。
接着两人分开，往竹林中走去。
这一切发生在漆黑的林间，纵使站岗的哨兵眼神再好，也未能发现。
待两人再回到这处集合，萧山对着刘北点点头，伸手指向下山的方向。
直到两人回到钱家，换下身上的夜行衣后，走到正屋，端起钱婶子上的碧螺春，轻抿一口，这才开口说起方才的发现。
“大人，属下一路向左，前后走了九千九百八十七步，这才回到原点，算下来，那处地方，至少有一千四百多亩。”
同样换下衣服的刘北，不，现在应该说是钱北，站立在正堂中央，躬身行礼。
头也不抬，萧山挥手示意他坐下。
“嗯，那处地方不简单，前后皆设置了多处机关，周边的竹林还摆了五行八卦阵，若不是咱们跟着那铜山四鬼中的两鬼，怕没那么容易发现那处地方。”
“铜山四鬼？大人，您说的可是中原豫州的铜山四鬼？”
刘北一脸惊讶。
萧山点点头。
“属下听说，那铜山四鬼一贯在豫鄂两地活动，怎得如今跑到咱们这来了？莫不是——”
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却没敢说出口。
抬眸看了他一眼，萧山放下茶盏。
“你想的不错，那块地方就像一处驻军，内里到底有多少人，咱们一时还不清楚，但现在清楚的是，那处驻军绝对不是朝中有编制番号的正规军，至于是哪位贵人私下豢养的，还待查实。”
话到此处，钱北脸上神色肃然。
“大人，无论是谁，在这离京城百里之地，养兵招揽江湖人士，其所图非小，不可不防。”
尤其是，离上林村这么近，更让他觉得胆战心寒。
“属下请命，明日再去探查一番。”
被自己的所想吓到，钱北起身半跪行礼，态度恳切。
萧山跟着站起，上前扶他。
“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那铜山四鬼武功高强，仅那老二老三两鬼，你我拼尽全力，怕是也讨不着半分便宜，若是四鬼皆在，你我只有送命的份，此事待我回京报与指挥使大人，再做决断。
今日就先这般，切记，此事你知我知，定不可让第三人知晓，在未收到指令前，不可轻举妄动。
萧家这边后手要留好，一旦有异，立刻护送老夫人与夫人离开。”
“是，定不负大人所托。”
钱北拱手行礼，心中则是一阵后怕，想到两人方才在山上，差一点就被发现了，不由一阵心惊。
再想到自己的功夫，钱北暗下决心，日后定要勤加练习，就他们目前的功夫，遇到真正的江湖高手，根本不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