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玉觉得自己快疯了。
“姐姐，这……”
她在看向神色冷淡的年轻男人时，脸上不自觉带出几分敬畏来。
她霍地站起身来，冲过去，拽住秦妩的另一只手。
“姐姐你来！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秦妩直起腰，正欲随她去。
另一只拉着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拽了一下。
年轻男人声音淡淡的。
“就在这里说吧。”
不用避开，他也知道，这小丫头想要说什么。
安如玉躲在秦妩身后，有点想哭的样子。
秦妩：“莫怕，他是姐姐的夫君，听姐姐的话。”
安如玉：“可他，他……他不是陛下么？”
她声音放得极其低，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声音还带着颤抖。
秦妩同样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
“是啊，他叫慕容伤。是你们北燕的皇帝。”
安如玉：“……”
太过激动，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秦妩抱住表妹那肉墩墩，圆滚滚的小身板。
回头看了慕容伤一眼。
“看到没，我表妹都被你吓晕了。”
。
安如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马车里。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这马车布置得很舒服。
车里铺着厚厚的柔软毛毯，还放着个火炉。
她背后靠着一个软枕，怀里也抱着个软枕。
车帘被夜风掀开。
无数白色雪花，飞在半空中。
几步之外的石阶上，金华宫灯火通明。
她这是，在金华宫外的，马车里？
马车可以直接停到金华宫外么？
安如玉还有点蒙蒙的。
她趴在车窗上，看到雪花被宫殿里散出来的金色光芒，照耀得晶莹剔透。
一扭头，看车厢前站着两个人。
披着厚重斗篷的表姐秦妩。
以及，表姐身前，那一袭单薄的黑色龙袍，站在漫天雪花之中，显得整个人越发冰冷的年轻男人。
那人握着秦妩的手。
“我送你出宫。”
秦妩拍开他的手。
“不用送！你就送到这里。”
慕容伤：“到宫门口。”
秦妩：“你才不会送到宫门口。你送着送着，就送到我姑姑家了！”
慕容伤：“……”
秦妩：“你先把你这宫里清理干净吧。不要动不动就被人刺杀，我会担心的。”
她踮起脚，细白的手腕勾住某人脖颈。
嘴唇朝着那人的脸亲过去。
碎雪从半空中飘落。
落在正在拥吻的两个人身上。
最开始是女孩子主动。
很快，她被整个揽进对面那人怀里。
男人的大手，撑着她后脑的头发。
垂下头，恋恋不舍地亲吻着她。
安如玉看了片刻，忽然意识到——
哎呀，非礼勿视。
立刻回过头来。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
片刻之后，秦妩从他怀里挣脱。
手指伸过去，盖在他唇边。
“该死的，你竟然如此甜美。”
慕容伤：“……”
秦妩哈哈大笑。
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亮晶晶的。
“我先走啦，再不走，我就舍不得离开了。”
慕容伤：“你可以留下来。”
秦妩：“不要引诱我，我这个人经不起引诱。”
她凑过来，飞快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
“过两天就来看你。你自己乖乖的。”
说着，也不待他反应，飞快地跳上了马车。
撩开车帘，对车外的人挥挥手。
送了个么么哒的飞吻。
“我走了，记得想我。”
“要好好吃饭哦！”
马车转向，照着宫门的方向驶去。
天地间一片茫茫白色。
唯有那挂在马车前面的两盏琉璃灯，照亮了前路。
年轻男人负着手立在风雪之中。
幽黑的眸子，定定看着飘摇的风雪，把那辆马车渐渐遮盖住。
两道长长的车辙，破开厚重的积雪，朝着宫门方向行去。
像是压在他心上似的。
抚不平，只想随着那车辙印而去。
。
金华殿配殿。
眼看着马车破开风雪，渐行渐远。
一个年轻人瞪大眼睛，尔康手伸到半空中。
“秦十一——等等我——”
嚎叫声突然哑在嗓子眼里。
叶小五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
颤抖着抱住自己的小身板。
“你干啥嘛？我，我也要走了。”
三七：“那不是你能坐的马车。”
叶小五：“我来的时候，就是跟她一起来的。”
三七：“来的时候，不是还有房沧么？”
叶小五：“……我的任务，就是进宫来陪着她。结果她坐马车跑了，把我留在这里算什么？”
她还说，选秀的时候，赏给我一个美人呢。
美人呢？
骗子，都是骗子！
三七看着外面的落雪。
“今日天色晚了，你明天再出宫。”
叶小五瞪大眼，内心崩溃。
“难道我今天还要再跟你睡一夜？”
瞥到那娃娃脸年轻人，有些发凉的眼神。
叶小五赶紧补救：“哥，我是家有老母，怕老母亲担心，才想尽早回去！”
三七转身往殿内走。
“明日宫门开了，你就能离开。”
“今天事情办得不错，陛下赏了黄金二十两。”
黄金，二十两。
那换成银子就是，二百两。
娘嘞，他几年的俸禄也攒不了这么多。
一时间，被囚禁被抛弃的痛苦也没有了。
叶小五毫无原则地转身。
颠颠追着三七而去。
“只有二十两么？三七大大，我今天差点被刺杀嘞，我都快被吓死了，没有精神抚慰费么？”
“多给点吧。”
三七：“你提醒了我。今天你被刺杀的时候，刺客是被我赶走的。扣除三两劳务费。”
叶小五：“……”
。
安如玉坐在马车上。
看着她家表姐垂着头检查放在车厢里的点心食盒。
姐姐还是跟往常一样漂亮。
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嘴唇红润润的。
安如玉莫名红了脸。
看着她，小小声说道：“我都看到了！”
秦妩：“你看到什么了？”
安如玉：“我看到，看到你，你亲他！”
虽然还是一团孩子气，但毕竟是个小姑娘。
现在正在往少女期过渡，对这些事情，还是很敏感的。
秦妩笑吟吟看着她。
“他是我未婚夫啊，我亲他很正常哒。”
安如玉：“姐姐你骗人！他是皇帝，他是——”
他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君。
就在大圣安寺，她亲眼看到他杀了人。
那把黑色的剑，滴滴答答落着血。
活生生的人，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滩死肉。
当然那时候，她并没有看清楚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