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的病反反复复，吃了药也没见控制得了多好，夏婉安一有空，就乔装打扮去医院看望老人家。
有时候是跟着宋璟之一起去的，不过跟宋璟之一起去暴露的几率就特别大，有次就差点暴露薄外婆的消息了。
自那以后，夏婉安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去探望老人，只能通过视频。
可视频哪有亲眼目睹好？
只能盼着过节，过节她才有更多的休息时间。
今年春节，夏母再次邀请薄晏婆孙俩到夏家过春节。
可薄晏哪敢去夏家，今年与去年相比，好像更糟糕了。
此时的薄外婆已经神志不清了，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夏母甚是心疼老太太，到老时也不能安享晚年，成了如今这般疯癫样。
更心疼的是薄晏，他是完全将学习搬到医院里了。老太太一有什么动静，他都会放下手头上的东西去照顾老太太。
夏母曾经去医院里照顾老太太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因为夏父扭到腰，她不得已又赶回了B市。
这一阔别，就到了年关。于是她早早的就跟薄晏说要一起过年。
薄晏手上的积蓄不多，全都花在了老太太身上，也得亏他脑子聪明，会帮别人翻译和敲代码。
这些东西全侵占他的脑海里，让夏婉安心疼不已。
大家不是没想过帮薄晏，可他借的钱全都花在了薄外婆身上，而他自己花的，是他每日挤出几个小时来赚取的钱。
“小芮啊，你看到你爸去哪了没？”
老人家拉着夏婉安的手，疑惑问她，薄晏的外公去哪了。
夏婉安喉间感到酸涩，张了张嘴，轻声道：“我爸他、他今年不回来过年了。”
“妈，您别难过，爸说等过了今年，就能买大房子了。”
夏婉安挤出一丝笑意，这是婆孙俩的约定。而老人家也一直记得这个约定，偶尔会时不时的调侃薄晏。
不过老人家有时候会将这个约定跟人混淆，比如现在。
老人家听完夏婉安的话之后，娇嗔道：“那好吧，等你爸给我们买大房子，到时候阿晏就不用被别人说住小破房了。”
她以为是跟自己的丈夫约定了要买大房子。
不过在老人家的言语里，想的还是薄晏，想着薄晏不被其他孩子排挤。
夏婉安眼眶微红，微微转身不敢直视老人家，怕她看出什么端倪。
“妈，您先在这里坐坐，我去看看桃花酥弄好了没。”
夏婉安哽咽着嗓子，努力摆出平静的样子。
也幸亏老人家耳朵不太利索，不然肯定听出了夏婉安说话的端倪。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真快啊，又一年了。
夏婉安看着蒸箱里的桃花酥发呆，没想到这么快又过了一年。
她的日子在慢慢变好，可薄晏的日子却没有，反而脱轨严重了。
“蒸好了。”
少年喑哑的音色从旁边传来，夏婉安这才回神，熟练的将桃花酥拿出来。
她一回到家，就经常跑到薄晏家来，夏母是乐意的，毕竟薄晏一个人照顾不来。
还有一个就是，她想自己的女儿能开导开导薄晏，希望他能敞开心扉，接受他们的好。
薄晏很犟，别人对薄外婆好，他接受。但别人对他好，他都会婉拒。
“你先端去给外婆吧，还很烫，小心些。”
夏婉安将手套摘下来给他，自己要洗洗被她弄脏的厨具。
薄晏也没多说，就着手套将桃花酥端出去之后又走回来了。
“外婆叫你。”
夏婉安‘啊’了一声，洗净满手泡泡之后才出去。
然后发现被他给骗了，老人家根本就没叫她！
见他蹲在井头那洗着厨具，撅了撅嘴任由他洗，自己坐在客厅里陪老人家看电视，眼神时不时的往门外瞟。
不过要坐在客厅外才勉强能看到外面的人，她现在只能伸长脖颈才看得到一丁点。
“小芮，你仰着脖子干啥呢？”
老人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看她，似乎是不理解她为何要这样做。
被点名的夏婉安脸色微红，她这模样宛如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小孩。
待薄晏回来时，夏婉安看到少年的手通红一片，轮廓分明的俊脸亦被冻得微红。
屋里的暖气不是很足，可起码还是暖和的。
“阿晏，尝尝这桃花酥，你妈妈的手艺又退步了，这桃花酥不甜的。”
老人家颤巍着双手想要将那小盆桃花酥，可能是因为吃太多药，老人家手上的力度大不如前，端着桃花酥时，差一点就打翻了，还好夏婉安眼疾手快将它端好才避免盆碎酥掉地。
“妈，做桃花酥时，家里的糖没有了。”
夏婉安笑笑，将桃花酥递给薄晏，对于刚刚的事一字不提。
老人家浑浊的眼睛看着夏婉安，似乎在怀疑她话里的真假性。
“我好像前段时间才买的糖，怎能可能会没有呢？”
夏婉安语噎，这话她怎么接？
“糖、糖给阿晏偷吃掉了。”
夏婉安眼神闪烁的看着薄晏，讲完之后又为自己这略拙的借口而感到羞耻。
老人家双眼微瞪，明显是不大相信夏婉安的话。
“胡说！我们阿晏才不会做这种事，我给他买的太妃糖吃完了？”
薄晏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阒黑的眸子里带着无奈，他又不爱吃糖……
“可、可能吧。”
夏婉安只能硬着头皮将自己的谎话给圆回来，刚刚她准是脑子一抽才想出这种绝不可能的借口。
“阿晏吃太多糖了，会长蛀牙的，不能再给他买糖了。”
她这话断了老人家想要出去的念头。
长蛀牙谁都经历过，那感觉不好受。
最后谁都没再提糖的事，仿佛刚刚为糖争论的人不是她们一样。
夏婉安在老人家眼里是女儿的身份，她回不了家住，只能在薄晏房里睡。
有了上次的经验，夏婉安给薄晏准备了很厚的棉被，免得他着凉。
“安安，这床棉被还是你用吧，屋里有暖气，不冷。”暖气也是最近才安装的。
“你乖一些，别把外婆吵醒了。”
夏婉安直接拿薄外婆堵住他的嘴，省得自己说不过他。
果不其然，薄晏看了眼不远处的房间，默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