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之中，带着锈迹的青铜古镜立在大堂的中心。
文征明身着一身黑衣坐在佛爷身前，面色之上无喜无悲。
白色的灯光照在佛爷的身上，映照出他那锃光瓦亮的头顶。
佛爷微微张着嘴，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还是太震撼了一些。
空气沉寂了许久之后，佛爷才有些不可置信地缓缓开口道：
“明先生，能够再说一遍吗？”
“我有些没有听清！”
佛爷的大脑之中都有些混乱，尽管他想过明先生可能敌敌畏很高，但是高到这种程度却是远远超乎意料的。
大荒之中每一位大巫都是仅次于一族族长的存在，在人族更是仅次于人皇的存在。
这种体系不仅存在于人族之中，而且存在于大荒的所有种族之中。
但是大巫的修行体系却与所有人都不同。
现在想来这种状态确实有些不太正常。
难道就和先生有关吗？
佛爷一瞬间在脑海之中出现了无数的想法。
他似乎感受到这位明先生身上有着远比他想象之中可怕的秘密。
“是吗？”
文征明不置可否，但是下一刻，佛爷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拍入了大堂的地板之中。
“轰！”
无数木屑扬起，但是刚刚扬起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压了下去，落在了佛爷身上。
佛爷此时正呈现“大”字，整个木地板之上也出现了一个“大”字的空洞。
佛爷清晰地感受到在那力量降临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所有的力量都被压制了起来，无论是巫蛊之术，还是那道法。
佛爷一瞬间再次感受到那天在老宅子之中感受到的压迫感。
就像是被巨人踩在脚底的蚂蚁，只需要微微用力就会被彻底碾死。
文征明低头看着佛爷道：“现在听清了吗？”
佛爷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如同生命本质不同的压迫感，他陡然之间像是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听清了！”
佛爷拍拍身上的木屑，立刻站起身来，就像是练就了千万遍一般，异常的熟练。
但是佛爷却是按耐不住心中的震惊。
佛爷觉得自己一直是高估明先生的，因为这是他曾经见过最神秘的人物，其就像是老仆说的灯塔。
虽然在迷雾之后看不清，但是其光辉却足以照耀这个世界。
但是现在佛爷却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明先生。
巫竟然是他创立的修炼体系。
也是………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些大巫会那么恭敬地聚集在一起见一个人。
毕竟在佛爷得到的传承之中，大荒大巫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
但是他们却汇聚一堂去见这位明先生，可见这位明先生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已经异常的高。
不过相比于此，佛爷更加好奇大巫在诸族之中的地位。
不过他不敢问。
人不可以询问神。
佛爷的心思在文征明眼中几乎无所遁形，但是他对于佛爷的心中的想法没有兴趣，他只是淡淡地道：
“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么就快些处理我交代的事情吧！”
对于文征明来说，佛爷存在意义就是为他处理事情，不然上次在那老宅子之中就应该是他忌日。
佛爷连忙将脑海之中的想法全部打碎，开口道：“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问先生。”
“说！”
文征明的话语简洁而冰冷。
佛爷低着头，拱着手道：“关于天地通，不知道先生怎么看？”
文征明冰冷地看了一眼佛爷，让其浑身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天地通的事情并不会波及到你，你只需要安心做事就好。”
“是！”
佛爷可以感觉到眼前的明先生似乎知道很多的。
但是他却不敢去质问了。
那位明先生似乎也没有在这里停留的意思了。
很快，别墅之中的灯光再次闪烁了起来。
等佛爷抬起头来，明先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别墅之中。
而这时候，老仆才从其他的房间之中闻声赶来。
一走入大堂之中，老仆就看到了破碎的大堂地板，也看到眼中带着沉思的佛爷，回想起之前别墅灯光的闪烁，老仆试探性地问道：
“明先生来了？”
“嗯！”
佛爷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之后再次看向了青铜古镜道：
“帮我看着点，我要再进入青铜古镜一趟。”
老仆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
“好！”
佛爷闻言深深吸了口气，再次走到了青铜古镜面前，虽然明先生已经说过，这青铜古镜没有什么用处，只不过是一件纪念品。
但是即便是对于明先生那个层次没有作用，也未必对于他没有用。
佛爷很清楚他距离明先生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那是天地之隔。
就像是神灵在俯视世人一般。
伸手按在了青铜古镜之上，感受着手掌之上的冰冷触感，佛爷很快就将意识再次沉入了青铜古镜之中。
一片无数星辰点缀的空间之中，巨大苍白色祭坛上，佛爷看了一眼身后的大门，这是他第一次开始仔细打量着这些东西。
因为之前他总是将目标放在了对面的青铜大殿之上。
但是现在青铜大殿是进不去的。
既然青铜大殿是进不去的，那么他就需要尝试下其他的方法，比如说现在好好打量一下这个地方。
“这里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毕竟如果说在大荒之中所有大巫要汇聚一堂的话，一定会是什么重要的地方。”
佛爷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脚下，祭坛之上有这个一个个巨大的铭文，与铜镜之上的铭文相似，看得出来似乎是一个人留下的。
佛爷看了一眼祭坛之后，再次看向了远处。
“果然这青铜古镜估计是后来者造出的，这祭坛明显与青铜大殿有着界限。”
“这么说这些青铜人像也是后来者造出来的？”
佛爷在思索着，如果是后来者的话，那么应该不会比明先生强。
这估计也是青铜人像对于他压迫没有明先生虚像强大的原因。
佛爷看着那些铜像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道：
“或许我应该求求明先生将虚影取消。”
“取消？”
这时候一道声音在这神秘的空间之中响起。
佛爷抬起头来，却见到那道虚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明先生？”
金光佛爷猜测过许多次明先生或许能够通过虚影感受到这方世界，但是他却没有想到明先生能够通过这虚影与他对话。
这么看来，明先生在他第一次进入青铜古镜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文征明的虚影似乎知道佛爷的所有想法。
“这里的一切我都能够感知到。”
“虽然只是一道虚影，却也足够做很多事情。”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佛爷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搞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一个空间，还是说这只是精神之中虚构的一片世界。
毕竟他知道自己只是精神进入了这片世界之中，肉身还在别墅大堂之中。
但是如果这是虚幻的话，那么怎么理解数千年前那些大巫曾经来过这里？
他们一定是真身来到这里的，这样才能够留下虚影，如果只是神念的话，是留不下来虚影的。
文征明的虚影看向了那青铜大殿，那大殿之前的无数人影，道：
“这是真实和虚幻的交接，是一个用巫蛊之术构建出来的世界。”
“所有的大巫在接受传承的那一刻会来到这里，而我会在这里给予他们通往未来的道路。”
佛爷小心地轻声问道：“传承之地？”
只有大巫的传承之地之中才有可能聚集这么多大巫。
“这么说也没有错误。”
文征明收回望向了青铜大殿的目光，将其放在了佛爷身上，道：
“如果有一天你达到大巫的境界，那么即便是没有这青铜古镜也会自动来到这里。”
“那这青铜古镜？”
佛爷有些没有听明白，如果这么说，那么青铜古镜又算是什么？
为什么它会将人的神念接引到这里？
“是一位祖巫建立的，算是一个纪念品吧！”
文征明的虚影淡淡道：
“所有在他的记忆之中的来过这里大巫都被他记录的下来，而那些死去的则是为他们凝聚了青铜石像。”
“就像是活人为逝者造出的铜像一般。”
“不过你可以在这里参悟铜像，因为他们的身上有着逝去大巫的一切道。”
“当然这要看你能不能悟出来。”
文征明说到这里虚影便已经消失在了佛爷的身前，回到了青铜大殿之前，几乎从来没有动过一般。
神秘的空间之中仍旧只有佛爷一人。
佛爷也没有再问关于自己能不能进入青铜古殿的事情，亦没有问大巫地位在万族之中如此超然是不是因为明先生的缘故。
佛爷知道自己不能问的太多，不然总会招人厌烦。
这些青铜人像已经是明先生给予他的好处，如果再贪婪索取，那么必然会自取灭亡。
佛爷是懂得自制的人。
神秘的空间之中，只剩下他一人。
但是佛爷知道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巫蛊之术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神秘，而这里他可以尽情的窥探这些神秘，数百大巫死去之后的一切道，即便是他只能从其中得到一部分也足以在这人间自保了。
就是不知道大荒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泰山那边战况又如何。
不过按照明先生的说法，应该不会波及到他。
“天塌了终究有个子高的人顶住。”
佛爷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感叹自己不用顶天，还是感叹自己连顶天的资格都没有。
感叹了一句之后，佛爷走向了那一个个青铜人像面前，他这一次没有回避青铜石像，而是伸手按在了一座青铜石像之上。
那沧桑至极的力量像是穿越了亘古的岁月来这里，贯穿入佛爷的身躯之中。
一瞬间佛爷似乎回到了蛮荒太古，那个万族相争的时代之中。
无尽的大战、破碎的头骨、古老的祭祀………
无数的画面冲入佛爷的脑海之中。
“是记忆吗？”
佛爷感觉自己似乎成为了另一个人，在这个纯粹的广阔天地之中一步步走向大巫的位置。
无数的战斗画面在他脑海之中回荡，他记得自己用最强大的敌人头骨作为器皿，为伟大的巫祭祀。
他记得自己被利刃穿胸而过，但是却活了下来，用生命博取了活下来机会。
无数的记忆杂乱而又清晰，纷至沓来。
………
等佛爷从别墅大堂之中醒来已经是夜里了，按照老仆的说法，他至少在这里站了一天一夜，或许是更久的时间。
老仆深深看了一眼佛爷道：
“是有时候收获吗？”
“很大的收获，即便是得到的记忆我并没有能够全部记住。”
佛爷看着那带着铜锈的青铜古镜，缓缓地道：
“但是也足够我成仙了。”
一个大巫的一切道，这种传承远远超乎了想象，佛爷忽然之间有些好奇那些成就了大巫的人来到这里究竟是接受了什么传承。
是不是和大巫在大荒之中的超然地位有关？
这位明先生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了。
………
泰山之上，此时已然是尸骨遍地，鲜血几乎是洒满了这座古老山脉的所有地方。
但是这场战争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那悬空在上的青铜门之中仍旧有无数的身影冲出。
林清圣在泰山之下的一座临时牢房之中审问着眼前的刑天族人。
这位刑天族人胸前被完全贯穿，隐隐可以看到体内的脏腑，但是身为超凡者他却以自己强大的生命活了下来。
“我再问一遍，为什么你们会想要入主人间？”林清圣的声音清冷而充满了寒意。
“想要入主人间的又何止我们？”
那位刑天族人口中吐出了一口血沫，带着嘲讽的笑容，嘶声道：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对错，所有人都要为活下去搏命罢了！”
“无论是我们，还是你们，没有人能够例外。”
“我们终究会取得战争的胜利！”
刑天族人说着更多的鲜血溢了出来，但是他却毫不在意，就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这看得林清圣心中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