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王爷的枕边风招惹不得
这士兵却是最后单挑时赢了的七十七名铁鹞子将士中的一个，他当时却是长了一个心眼，没有原路返回，也没有抄近路返回，而是绕了一大圈，从而侥幸未死返回至西夏大营。
跟他一样的还有十几人，不过就属他级别最高，所以才过来给仁多宝忠汇报。
仁多宝忠到底是一军统帅，虽然脸色异常难看，但还是稳住了心神，让那军官详细诉说了整个过程。
“鬼火？”只是仁多宝忠听了之后却愤怒之极，厉喝道：“大胆，竟然敢在本帅面前胡说八道，如此荒谬之事，本帅焉能相信。”
“来人，去将其他逃回来的士兵都叫来，若是本帅知道你在妄言胡说，定要将你斩首示众。”
……
……
“不想让敌人打到自己国土境内，不想让百姓在战争中枉死，唯有兵强马壮，拥有御敌于国门之外，乃至于随时可以杀到敌人境内的军队。”
赵谌站在麻神县的城墙城楼上，听着城内因为自家男人的死而哭泣女子声音，看着城头不断有士兵战死，伤兵被抬下城头送往伤兵医院，想起自己近两年前在汴京城同样是站在城楼上，看着金兵攻城、张叔夜指挥守城的一幕，不由得眸中一片深沉的幽寒。
岳飞在全力指挥大军守城，城上城下杀得热火朝天，惨叫声喊杀声从未停过。
韩生带领全城百姓竭力保障军队守城，城中临时伤兵医院里面已经住满了伤兵。
在这十来天时间中，西夏军队攻城极为猛烈，城池固然牢牢守住了，但正如仁多宝忠判断的那样，城头守军损失了近三千人，其中尤其以雍州来的军队驻守的东城头死伤最多。
如今城内加上凤凰军团五千女兵，城守大军也就九千多人。
就在这时，赵谌若有所感，抬头看去，一道黑影从高空中俯冲而下，落在麻神县城内某处。
赵谌知道，那是情报司用来传递信息的飞鸽。
不多时，杜成孝便从城内向赵谌疾奔而来，喜形于色。
“王爷，特战营黑土将军和情报司小诗大人聚拢近万义军，诱杀了五千铁鹞子。”杜成孝一边行礼，一边神情激动的将情报递给了赵谌。
赵谌看了之后，同样掩饰不住心中的惊喜，长长松了一口气，将手中情报递给了旁边伸着脑袋的张红玉。
“小诗和黑土他们竟然用鬼火设计杀了五千铁鹞子。”张红玉看了之后，惊喜交加的同时，想起曾经目睹那鬼火的诡异，又忍不住说道：“那鬼火之诡异毒辣，我到现在想起当初找那群野狼的试验，便感觉害怕。”
赵谌听了之后，却是感觉有些好笑，这丫头敢在战场上杀进杀出，敢面对尸山血海，但却对那磷火非常害怕。
“既然小诗和黑土、黄永明他们设计伏杀了五千铁鹞子，那仁多宝忠恐怕要撤军了。”
赵谌拿着望远镜，远远的看着城外里许处指挥台上一群衣衫褴褛的伤兵跪在仁多宝忠面前，却已经下了定语。
果然，赵谌话音刚落，城外便传来了撤军号角声，正在攻城的西夏士兵无不本能的松了一口气，拼了命的如潮水般往回跑去。
岳飞却还不知道城外的好消息，一边惊诧于西夏大军今天早早收兵，一边下令让各类远程攻击抓住最后机会对西夏士兵进行打杀。
城楼上，杜成孝忍不住说道：“王爷，按照您给兰山书院编写的化学教材，那磷因为燃点低的缘故，经过格物研究院特殊处理变成了磷火弹，可是这磷火虽然毒辣诡异，可就那么一点点，为何就能够把人马都烧成灰烬。”
张红玉也是一脸好奇，显然她也想不通这其中原因，旁边秘书司的一众官员同样竖起了耳朵，显然也是好奇得紧。
因为小诗和黑土、黄永明他们灭了五千铁鹞子，心情大好的赵谌笑道：“人体其实也是易燃之物，你们甚至将人体看成是柴火也不为过，只不过体需要的引火物有些特殊罢了，比如燃油，当然磷火是比燃油更好的一个引火之物。”
赵谌说到这里，见杜成孝和几名秘书司官员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但张红玉却一脸懵懵逼的可爱样子，显然根本没有听懂，便又补充道：“这就好比把一块肥肉放在火上烧烤，油脂都冒出来之后，仅仅是这些油脂，就足以把尸体烧成灰烬。
自古以来有一种酷刑名为点天灯，其实便是这个道理，在人的肚脐上捅一刀，插一根浸了灯油的棉线，点着之后，这根棉线就会一直燃烧，听说能够烧一个多月时间，而支持棉线一直燃烧的东西就是人油。”
张红玉这个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少女，听到这里却是脸色发白，甚至忍不住习惯性的抱着赵谌的胳膊，寻常安全感。
……
……
收兵回营的西夏大营帅帐之中，自仁多宝忠往下，所有将官脸色都是一片沉重。
仁多宝忠看似已经安静下来，但脸色还是显得有些阴沉，说道：“因为与那些义军高手是逐一单挑，这十几个士兵不是一起逃回来的，都是独自走不同路线回来的，但他们所说过程都大体一样，这说明那所谓鬼火之事是真的。”
一名西夏大将说道：“若是下次我们攻城时，那麻神县城头也用抛石机抛射这种鬼火，我们该如何应对？”
又有一名铁鹞子大将说道：“大帅，末将问过那十几个死里逃生的士兵了，这种鬼火极为阴毒，一旦沾身，便如同跗骨之蛆，不死不休，除了在第一时间内削掉了皮肉之外，再无他法。”
“但是削去自己皮肉之事，只要是人总会有所犹豫，而这一犹豫便已经来不及了。”
“最麻烦的是这种鬼火带来的恐慌，会让士兵士气崩溃，军心彻底动摇，这才是最麻烦的。”
“还有，这鬼火还会释放毒气，吸了之后喉咙就会受伤，眼睛就会剧痛，浑身发软，稍一迟疑便已经没有力气削皮肉自救，只能看着自己被烧成灰烬。”
“没错，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导致拓跋雄飞带领五千铁鹞子骑兵轻易被伏杀。”
“大帅，末将以为我们不宜再攻打麻神县城了。”
“末将也是这样认为的，而且这麻神县城从最开始便可能是那金城王给我们设的陷阱。
大家想想看，即便是这东西很珍贵，但金城王能够给义军那边安排那种鬼火，这麻神县城内怎么可能会没有能种鬼火，只要是从城头用他们那抛石机抛射一次，我们便会死伤惨重，士气军心全无。”
……
仁多宝忠起了头之后，便没有再说话，任由麾下部将纷纷发言，听到最后仁多宝忠却已经明白，几乎所有人都不想再攻打麻神县城了。
他甚至知道，即使没有鬼火伏杀五千铁鹞子一事，下面人其实也不愿意再攻城了。
所有人都说了一遍之后，便闭口不言，看向一直没有吭声的主帅仁多宝忠。
仁多宝忠却已经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的仁多宝忠心中纠结、悔恨、不甘等各种痛苦缭绕心间。
他从最开始便知道麻神县城可能是个陷阱，但是诱饵太香，所以他赌了。
可是，如今他已经将近半赌资压上去了，眼看着麻神县城的已经剩下四千来人（他从未将凤凰军团五千女兵当一回事），他咬着牙再攻打上一些天，虽然可以预料到必然损失惨重，但最后破城且杀了赵谌的可能性非常大。
可是，如今下面的人却已经不想打了，这就相当于炸金花，一副牌已经压了全部身家的一半之多，结果旁边有人劝他不要再继续压了、弃牌，这换成是谁都会不甘心。
毕竟在他看来赢的可能性很大。
但仁多宝忠知道，当下面的将士不愿意攻城时，他强行攻城，一不小心会酿成大祸，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众人渐渐有些不耐的时候，仁多宝忠突然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抹决断和狠辣，咬牙道：“城中不算那五千女兵，已经不到五千人，再加上伏击拓跋雄飞那蠢货的近万义军，也不过一万五千人，而我们还有一万七千多人，且其中大半是铁鹞子，若是野战之下，他们根本不是我们对手。”
此时有大将插话道：“可问题是对方根本不与我们正面野战。”
仁多宝忠看了这名大将一眼，冷哼道：“那本将便逼迫那金城王带人与我们出城野战。”
顿了一下，仁多宝忠下令道：“现在你们回去之后，便开始准备撤营收寨，并且往北派出大量斥候，做出不顾一切北上杀往金城之势。
我就不信赵谌会任由我们北上去糟蹋他的金城繁华之地。”
有大将道：“若赵谌不带兵出城又如何？”
仁多宝忠狞笑道：“若他不出城，我们便继续北上，索性将那金城繁华之地杀个天翻地覆，然后接应黄河北边六万大军过河，到时候是攻城，还是野战，自然是有了本钱。”
……
……
“王爷，经此一事，仁多宝忠即使还想攻打麻神县城，下面的西夏将士多半也不愿意攻城了。”
麻神县城，军议厅内，赵谌召集麾下文武将官例行总结今日战事，商议和安排明日的守城之事，岳飞总结了今天的战事之后，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不等赵谌说话，张红玉便接着说道：“因为西夏人怕我们城内也有那鬼火。”
赵谌点了点头，表示深以为然，想了一下，说道：“对眼下的仁多宝忠来说，若是不通过攻打麻神县城来杀了我，达到一战而定的目的，就只能带兵北上，直接杀往金城。
这样在他们看来可能会逼迫本王带人出城与他们野战，即使与他们不野战，他们也可以通过此举提升大军士气，然后一路杀通金城，接应黄河北边围攻两个军寨的部分人马过河。”
岳飞战意冲天，道：“王爷，我们兵力虽然还不到仁多宝忠的一半，但加上义军和凤凰军团在一旁协助，卑职有信心即使野战，也让西夏人讨不了好。”
不等赵谌说话，张红玉却已经凤目怒瞪岳飞，显然是不满岳飞轻视她们凤凰军团，甚至还放在义军后面。
旁边杜成孝和韩生等文官也是暗自撇了撇嘴，心想这岳飞精于练兵打仗，其他方面却好像是一个棒槌，这句话却是将张红玉给得罪惨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凤凰军团是张红玉的心血，耗费了金城不少财力，用的都是最先进的武器装备。
即使是赵谌都笑着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张红玉。
对于岳飞轻视凤凰军团，一方面是这年头男人对女人根深蒂固的轻视。
另一方面却是岳飞的确不了解凤凰军团的情况，也从未见过凤凰军团出手。
再加上这些天赵谌特意让凤凰军团没有参与守城，给出的理由是让这一支纯骑兵军团养精蓄锐，待机会来了给西夏人一个惊喜。
但岳飞却是理解为赵谌是因为太过爱护张红玉，且知道女兵的战斗力，所以一直没有让他们参与守城。
“报，王爷，西夏大军往北边金城方向派出大量斥候。”
便在这时，在城楼上用望远镜一直观敌的斥候突然跑进来禀报。
众人一听，顿时精神一震，还真被刚才王爷、岳飞和张红玉三人给猜中了。
“城外西夏大军如今不过一万七千来人，又有了南撤之意。”岳飞在赵谌面前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战意，此时却是更足了，大声道：“王爷，末将今晚上带两千骑兵去袭营，请王爷允许。”
不等赵谌说话，张红玉却冷哼道：“这些天义军和特战营对西夏大营晚上袭扰不断，晚上怎么可能会没有防备和警惕。”
岳飞神色一滞，皱眉想了一下，竟然没有反驳，且点了点头，道：“张将军言之有理，是在下求战心切，忽略了此事。”
张红玉驳斥了一次岳飞，心情顿时大好，却对赵谌道：“王爷，让我带领凤凰军团在明早天蒙蒙亮时，对西夏大营进行突袭。”
岳飞吃了一惊，立刻反驳道：“王爷，这万万不可，虽然以眼下情况来看，天蒙蒙亮时的确比夜间袭营时机要好，但怎么能以女兵为主力袭营，这简直是给西夏人送……”
岳飞话没有说完，因为张红玉眸中的怒火即使是以他在这方面的迟钝，也知道再说下去，可能会激怒这位小姑奶奶，即使情商再底，总知道王爷的枕边风招惹不得。
赵谌想了一下，点头道：“不管怎么说，总不能看着仁多宝忠带人北上去祸害金城，如今他们也不过一万七千人，虽然我们兵力依然少了一点，但新军旅主力还在，凤凰军团养精蓄锐多日，外再加上近万义军，这一仗也不是不能打。”
张红玉见赵谌肯定了她的提议，立刻兴奋道：“王爷，将此战交给我指挥，我保证打赢此战。”
赵谌看着张红玉和岳飞，道：“给你们二人各自一个时辰的时间，以我们手中所有兵力去制定作战计划，谁的计划能够说服本王，便让你们谁统兵。”
张红玉欣喜道：“多谢王爷，我这就去制定作战计划。”
岳飞却吃了一惊，愣神片刻之后，欲言又止，最后才领命去准备计划了。
显然，岳飞根本不知道张红玉的底细，以为赵谌只是太过宠爱张红玉，刚才那句话只是哄着张红玉，逗其开心的。
所以，岳飞已经认定，此战肯定还是要自己指挥。
但一个时辰之后，当他和张红玉各自在赵谌面前说出自己的计划之后，岳飞再次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