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墙后面的墙让士气崩了
说起这事，张叔夜便想起了这几个月来先后研究出水泥、青砖、木犁、轻便可拆装式的浮桥等好东西的研究坊，他知道那些大匠每次研究出好东西，起因都是自家王爷的指点或者启发。
虽然已经知道自家准女婿的本事犹如天授，汴京城攻守战开始，这大半年来已经见识过太多奇迹，但是张叔夜依然感到惊叹。
这时，有亲兵回报，对面的郭威的人有大举调兵动静。
张叔夜站在军寨上亲自观察过之后，轻易判断出郭威要全线进攻，所以他也开始亲自调兵遣将，总体开始安排部署。
虽然大局已定，但是张叔夜依然一丝不苟、没有半点放松和降低标准的打算，他调兵遣将确保每段防线之前都有人守着，都有一定的抛石机阵地和弓箭手、医务兵等等。
防线上所有人都在忙碌，一车车被抽调的壮丁打磨好的圆石从后方运来，分给各个抛石机阵地，爬在墙头的弓箭手给自己前面放满了箭矢，以方便自己等会儿抽取，到处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赵谌来到东面防御阵地左边军寨上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对面郭威的营地灯火漫野，远远的延伸出去，犹如天上的繁星，其中不断传来阵阵的号角声，显示对方已经在集结军队、进行着进攻的准备。
赵谌静静的看着面前远处的灯海，股股炊烟冒起来，飘散在空气中，给那片敌营蒙上一层朦胧的面纱。
若非逼不得已，他绝不想与宋人开战，但郭威和王明仁分明已经不将自己当成宋人，而且霸占了属于他的兰州，还率先对他动兵，他只好将对方彻底打败，以武力将兰州夺过来。
赵谌抬头看向天边的鱼肚白，朝阳即将升起，第一束晨光即将照射大地。
薄薄的晨曦之中，远处的敌军源源出营，一股股的人流汇入营外人群的海洋，数不清的盾车在士兵的推动下往前线而来，从山顶看下去，就如同无数移动的玩具。
郭威的所有人马都出动了，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沿着赵谌一方的防线展开，北起黄河，南至兰山，排出一个长长的阵形，密集的盾车如同一道移动的木墙，各部还排出了后续的梯队。
赵谌站在军寨上居高临下，看得十分清晰，知道郭威这是要发动持续的进攻，而且他还知道，今天这一战无果之后，郭威不退兵都不行了，因为全军的士气会崩了。
“殿下，郭威这是要拼命。”说话的是小诗，张叔夜这会在调度全军，顾不上陪赵谌这个眼下全军最闲的人。
赵谌微微一笑，说道：“逼着对方与我们拼命本就是我们的战略目的。”
随着对方开始进攻，距离他们不远处抛石机阵地已经开始进行抛射。
面对下面成片的目标，早已在这些天的抛射中准确的掌握了距离和方位的抛石机精度比最开始几天还有所增加，每个阵地每次发射都能够给对方造成不少损失。
赵谌看了一眼军寨下方，张仲熊带着三千骑兵牵着马默默的给战马喂食草料和黄豆，对身边的小诗道：“按照郭威这种打法，他们的军队随时都可能崩，你带着情报司的人注意观察，随时感觉郭威有撤军迹象，便报告给张叔夜，让他按照作战计划，展开追击。
“小诗知道了。”
小诗对自家王爷安排的每一件事情都会感到欢喜，带着麾下一批眼力最好的探子，进行了分工，定定看着郭威大营和大军各处。
郭威也是老将，知道这个时候撤军非常危险，肯定会进行一些假象的掩饰，或者留下断后的人，但在一些细节上肯定会有所表露，若是能够提前看出来，便能够提前进行准备，占到先机。
赵谌转身下了军寨，这一战之后，下一次他的军队与人开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还想趁机再看一下自己麾下军队初步职业分工后的成果，好下一步再进行完善，以及更进一步军队职业化的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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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仁这些天在兰州城也没有闲着，想尽办法将粮草和各种军械给郭威送来，其中便包括聚集了兰州所有的工匠打造的三百多具宋国最常用的抛石机，以及驱使着兰州百姓打磨的一块块圆石。
此时这三百抛石机轰鸣着，圆石飞舞着砸向赵谌一方第一道砖墙，准性太差，但是因为墙面横贯整个正面，且高有一丈多，所以倒是有五十多个圆石砸在了墙上，溅起了一团团的渣滓，在墙面上留下一些小坑。
可惜这砖墙不是单薄的一层，后面是厚厚的斜坡，否则水泥和青砖的组合虽然结实，但是也会被砸裂或者砸出洞来。
而这四百具抛石机也只来得及打这一下，便紧接着被赵谌一方抛石机给盯上，一片圆石覆盖而来，即使郭威特意让人将已方抛石机分散得的很开，但还是有三分之一的抛石机便被摧毁了。
郭威一方的人抓紧时间又抛射了两轮，这三百具抛石机便基本上全部报废了。
这便是远程武器的精准性和射程优势带来的结果。
赵谌目睹此景，想起了后世伊拉克战争中，狗日的美军出动坦克与萨达姆的坦克对战，后者坦克射程没有美军的远，便想靠近一些打，可是美军的坦克一边倒退着移动一边打，始终保持距离在伊拉克坦克的射程之外，最后的结果是伊拉克一方只能挨打，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不过有了这四百多抛石机的掩护，赵谌一方城头弓箭手被压制了一会儿，不得不缩起脑袋，且抛石机也被吸引了过去。
郭威的人马趁着机会，潮水般的推着盾车一口气往砖墙跑了数百步，距离已经不到两百步。
而且今天郭威一方的盾车也比较多，全部排出了两行盾车，中间位置甚至有三层。
张叔夜站在军寨上，发布着一项项命令，利用一切机会杀伤敌军。
今天双方一交战就十分激烈和惨烈。
赵谌一方军队的防御战术在这半个月的实践后趋于熟练，抛石机全力攻击，一辆辆盾车被打得粉碎，落在了后方。
郭威一方推车的士兵嘶声竭力的嚎叫，推着盾车拼命前进。
赵谌一方的弓箭手在砖墙后面不断射击，郭威每辆盾车后面会有两名士兵，一名是推盾车的、一名是弓箭手，也会进行还击。
有时也会有赵谌一方砖墙上的弓箭手脑袋或者胳膊、肩膀会被射中，惨叫着从砖墙上往里面滚下去。
而每当这个时候，便会有墙下面的伤兵医院的大夫带着越来越彪悍的护士上前，进行战场急救，简单的包扎止血之后，便会运到军寨后方的野战医院。
赵谌知道，很多伤兵其实惨死就是因为受伤之后没有急时的包扎止血，所以在前线配备医护兵对降低伤兵阵亡率效果非常明显。
而且有这些医护兵的存在，赵谌一方将士们无形中便会多了一层安全感，对军队士气的保持和军心的稳定发挥了重要作用。
而这便是职业军队分工明确的好处之一。
战线的中间位置的坑洞前些天已经被填的差不多了，郭威一方盾车相对前进的速度要快一些，但因为距离越来越近，伤亡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郭威的士兵顶着伤亡，终于前进到离砖墙八十步。
后方郭威目睹此景，连忙一声令下，他身边传令手赶紧吹响号角，下一刻成千上万的轻箭升上天空，朝着砖墙倾泻而下。
可惜砖墙上的赵谌一方士兵在第一时间爬了下去，在他们前方有顿时响起密集的噗噗声音，那是用来防箭的棉被，上面顷刻间如同长满了杂草。
但也有士兵动作慢了一些，或者棉被被自己之前给压得低了一些，中箭惨叫，从身后斜坡上滑了下去，将自己交给了死神，或者交给了温柔彪悍的伤兵医院的护士姐姐们。
也有一些郭威一方的箭矢会抛射，落入砖墙后方，但在砖墙后的待命士兵和大夫护士们一直紧贴着墙躲着，不用担心会被射伤。
反而是抛石机阵地的士兵大多没有办法躲闪，不过赵谌特意给他们打造厚厚的铁甲，只要不是倒霉的射在脸上，大多数箭矢都会被铁甲挡住，最多也就是轻伤。
这个过程中赵谌一方的弓箭手在砖墙后不断还击，双方依然还是远程对射阶段。
盾车后面成千上万弓手拉弓抛射，五六箭后就换上一轮，保持着体力，一波波的箭雨犹如不会停息一般，即便赵谌一方有各种遮挡防御物，依然遭受了一些伤亡。
而郭威的人终于来到了砖墙前的壕沟边上，他们将辛苦拿来的一些长木板连忙搭在壕沟上，然后扛着短梯子，踩着壕沟上的木板桥，终于冲到了砖墙下面。
接下来，便成了类似于攻城战了，虽然不断有士兵被赵谌一方墙头上士兵射死，但依然有士兵爬上了城头。
就此，双方的近战厮杀终于开始。
这个时候赵谌一方的人会放下弓箭，用长枪、战刀进行搏杀。
而在此之前，第一道砖墙后面的抛石机阵地、医护兵已经被张叔夜下令，转移到了第二道砖墙后面。
张叔夜很清楚，当对方付出惨重伤亡，终于攻下挡了他们半个月的第一道砖墙后，本以为这仗打得差不多了，欣喜若狂时，突然看见第二道砖墙时，对方的士气基本上就会崩了。
所以张叔夜一直控制着一个度，待墙头上的近战厮杀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已方的死伤开始增加之后，他果断下令放弃了第一道砖墙，所有人撤回第二道砖墙后面
跟预料中的一样，郭威一方的人见终于攻下了那该死的砖墙，一个个欣喜若狂，战场上一片欢呼。
然而，等他们翻过第一道砖墙，看见后面出现的第二道砖墙时，一个个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心态瞬间就崩了。
特别是看见第二道砖墙上爬满了对方的士兵，不断往这边射箭，在这一刻，没有人愿意再冒着箭雨冲击了。
结果，此时战场上呈现出了非常诡异的一幕。
后方郭威一方的所有将士，包括郭威自己都忍不住欢呼的时候，看见最前方那些在牺牲了那么多同伴才好不容易爬上墙头，攻下墙头的士兵又全部顺着梯子爬了回来，甚至直接跳了下来，坐在墙后面，一动不动。
若是近距离看，便会发现坐在墙根的这些士兵一脸的绝望，有一些甚至直接哭了出来。
如此诡异的一幕，立刻让后方刚刚欢呼过后的郭威一方的将士们傻眼了，战场上甚至都是陡然一静。
那墙后面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如此恐怖，将最前面那些勇敢的士兵吓得直接掉头回来，又躲在了墙后面。
很多时候，人类的恐惧都是来自于自己的脑补。
此时此刻，郭威的这些士兵都不由自主的脑补。
每个人脑补的东西都不一样，但都比后面又是一堵墙还要恐怖。
而那些看见后面那堵墙的士兵则是在想着墙后面还会有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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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城内，王明仁终于从自家在西夏境内的暗子据点处收到了消息。
自王明仁看见情报中说西夏两万人只逃回去五千人之后，整个知府衙门的温度已经几乎降到了冰点以下。
王明仁一次次的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对方只不过两万人而已，而且其中近半人还是新兵。
又没有城墙可依仗，且远道而来这军心士气能有多好。
为了万无一失，他已经答应将这块肥肉忍痛给西夏的两万人马分了一半了，在他这个文官看来，有他们兰州的两万军队和西夏的两万军队，这块肥肉肯定会吃到自己的嘴里面。
或许会有一定的损失，但他从未怀疑过自己一方肯定会赢得胜利的结果。
然而，这一打就是大半个月，他们人马损失惨重，紧接着传来西夏人已经提前失败，且只逃回去五千来人的消息。
这对王明仁来说，是真的晴天霹雳，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