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花娘的一张脸由白变红，垂在身侧的手也一点一点收紧，死死地盯着和尚。
和尚嘿嘿一笑，“你不必这么看着我，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罢了，你说是不是？”
花娘抿了抿嘴，没接话，好半晌，才问了一句：“这回又要多少？”
和尚伸出了一个巴掌，“不多，这个数就行了。”
花娘冷笑了一声，“你怎么不索性去抢？”
白天才给了他两锭银子，现在又向自己讨要五锭，人的贪欲还真是永无止境啊！
和尚见她恼了，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讨好的意思。
“有你在，我又何必冒风险去抢？你再给我五锭银子，我保证会把嘴巴闭得严严实实的，该说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漏出来。”
花娘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子，从里面倒出了三锭碎银，一把塞到和尚手里。
“我就剩这么多了，爱要不要。”说着，她一把揪住和尚，压低着嗓音说道：“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手上的银子都给你了，你若是再拿那些事要挟我，到时候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大抵是被花娘眼底的冷意吓住了，和尚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最后才哆嗦着嘴唇，点了点头。
花娘揪着他的衣领，猛地将他往旁边推去。
咚的一声巨响，和尚直接撞到了柜台上，手里的银子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和尚顾不得被撞疼的脑袋，一手握着手里的佛珠，一手将掉在地上的银子拾起，连滚带爬地往门外跑去。
一直到走到门口，见身后的花娘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和尚这才镇定了几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边往门外走去，一边拨弄着手里的几锭银子，嘴里嘀嘀咕咕地说道：“看着这么有钱，原来也是个小气鬼……三锭银子，我要是把这事卖给那说书先生，指不定能换得更多呢……”
嘀咕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身后的花娘听得一清二楚。
她只觉得脑子里有一股热血往上涌，紧接着耳朵便嗡嗡作响，下意识抄起一个东西，快步走上前……
“滴答，滴答——”
什么东西滴在地上的声音，将花娘惊醒，她愣愣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药臼，又看了看倒在地上，满头是血的和尚，一下子慌了。
她走上前，用脚尖踢了和尚的胳膊一下，“喂，你起来，别装死了。”
和尚没有任何反应，她只好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放到和尚的鼻子上。
毫无气息。
“砰——”
花娘吓得手一松，药臼直接砸到了地上，将散落在旁边的几颗佛珠惊得跳了起来，佛珠噼里啪啦地在地上弹跳着，其中一颗直接滚到了门外。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和尚的尸体，好一会儿，才像想起了什么一般，连滚带爬地找来一个极大的布袋子，将和尚以及散落在和尚四周的珠子塞了进去，末了，又寻了一条不要的抹布，将从和尚后脑勺流出的血液擦得一干二净。
她拖着布袋子刚出门，血透过布袋子沁了出去，一滴一滴地滴到雪地。
花娘又是一慌，用一块布捂着后脑勺的位置，又用鞋子踢了两下地上的血，将滴在雪地上的血掩盖起来，这才拿着铲子拖着布袋往外走去。
刚出院门，住在隔壁的秦大娘便迎面而来。
“哟，花妹子，这是得了什么好东西？”秦大娘笑盈盈地问道。
花娘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挤出了一抹有些生硬的笑容。
“没什么，就是六子前几日在山上拾的鹿，原本想着等我们丫头回来给她补补身子，哪知道放了几天，居然发臭了，我又怕再放下去会有什么病变，便趁空将它拉出来找个地方埋了。”
“哎哟，那是得赶紧，不过也是奇怪，这个天气，按理说没那么快发臭才是……”秦大娘说着，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上前想要拾布袋的另一边，“看着怪重的，要不我来帮你吧。”
“不用！”花娘想也没想便应道，或许是因为心虚，她的嗓子比往常尖了几分。
秦大娘被吓了一跳，随即讪讪地将手缩了回来，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不用就不用嘛，你这突然喊了一声，把我吓一跳。”
花娘担忧地看了看四周，又挤出了一个笑脸，“我是担心上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若是沾到你身上，让你生病，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秦大娘一想，倒也觉得花娘说得在理，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
她点了点头，“那你快去埋了吧，我听说出了陶安镇再走一段路就有一口枯井，已经没人用了，你可以扔在那，还省了挖坑的时间呢。”
“多谢。”花娘随意地点了一下头，丝毫没有丢下铲子的意思。
秦大娘见她坚持，倒也没有多管闲事，转身离开了。
花娘这才松了一口气，拖着手中的布袋往秦大娘指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陶安镇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沉重的布袋在地上拖出了长长一道痕迹，看起来如同什么东西在地上碾过一般，沉重又吓人。
花娘看着布袋的眼睛闪过一丝冷意。
“你不要怪我，这都是你自找的……”
……
“好了。”
陶绾吁了一口气，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这才转身看向身后的狗蛋。
“秋娘已经没了危险，只是……”
后面的话陶绾没有说出口，可是狗蛋光看看秋娘变得平坦的小腹，便已经知道陶绾想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秋娘巴掌大小的脸变得煞白，狗蛋的脸色亦好不了几分。
他愣愣地看了秋娘好一会儿，才扭头看向陶绾，“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陶绾摇了摇头，“这个说不准，她失了不少血，若非是我的药箱里恰好有一根人参替她吊着一口气，恐怕现在已经……”不在了。
后面三个字，陶绾实在说不出口。
狗蛋亦明白她的意思，他苦笑了一声，没接话。
在与不在又能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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