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统一之战前
离开了大殿，灵珑和宋乔并肩走在回寝宫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闷。
走在半路，宋乔让宫女们都散开，只留下她和灵珑两人，她转身，突然一把抱住了灵珑，将脸埋在她的肩窝，“灵儿……我不开心……”
灵珑愣了一下，不明白宋乔为什么突然这样，对她久违的撒娇亲昵有些愕然，但随即，便是克制不住的喜悦，她忍不住回抱了过去，指尖触摸下，是宋乔有些消瘦的背脊。
这些年来，和楚国的战争，和晋国的暗中争锋，牵扯了宋乔大部分的精力，连带着灵珑也不得不忙碌了起来，帮她分担许多的事情，两人聚少离多，大部分时候，灵珑从外面办事回来，都会看到宋乔独自坐在殿内批阅奏章的身影。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拥抱过了……
“累了……就休息一会吧……”灵珑低声说道。
宋乔闻着灵珑身上的浅香，忍不住在她脖颈一侧落下一吻，“我今天吃醋了……”
温润的触感让灵珑颤抖了一下，宋乔的话让她摸不清头脑，“嗯？”
“夏侯惑那个家伙，竟然敢用那样的眼神看你……”宋乔低声喃喃。
她没有想到，这些年的相处，竟然会让灵珑走到她心底深处那么远，她对自己太自信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克制的很好，喜欢，但不深爱，不刻骨，不铭心，走的那天便不会不舍得。
可是今天，当她看到夏侯惑用那样的眼神看灵珑的时候，心里下意识的杀机惊到了她。
那样的眼神很正常，一个男人爱慕一个女人的眼神，她曾在无数人的眼里见到了，对她的，对她朋友的，她应该习惯才对，更何况夏侯惑什么都没做，只是那样看了一眼，只是那样奢想了一下，为什么她会下意识的愤怒……
卫长安察觉到了她的杀意，所以选择先开口，让她的愤怒有个倾泄的出口。
她以前不是这样易怒的人，也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自己的爱人被别人喜欢，被别人倾慕，不正好证明了她爱人的优秀吗，她开心还来不及，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一瞬间恍然，权力……会腐蚀人的心。
抛开系统不谈，她在穿越前，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整日里和人勾心斗角，穿越的第一个世界，家世良好，却也并不能随心所欲，还要防着林墨防着位面，防着可能会出现的绑架和极端事件。
来到这个世界后，原来的位面之子被灵珑打死了，她成为了位面之子候选人，成为了镇国大长公主，成为了一个国家的掌控者，生杀予夺，全在她一心之间，她实力强大，整个天下能单枪匹马杀死她的人几乎没有，她不用担心个人安全。
她想要的，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她喜欢的人一直默默陪在她身边。
她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没有什么需要恐惧的，她只要这样保持下去，迟早都会打败祁萱，完成任务，统一天下。
但是她还是她吗？
她对灵珑竟然也有了掌控欲吗？
她还能继续相信自己不会改变吗？
她会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吗？
“灵儿……我是不是变了……我今天……竟然因为夏侯惑多看了你一眼，就想要杀了他。”宋乔低声喃喃。
夏侯惑不是别的人，是忠心耿耿的勇士，为了她的霸业抛头颅洒热血，今日她若是说一句夏侯惑该死，那么他便会立刻自刎于殿前，对于这样的忠勇手下，她也会怀疑，也会动杀心……
灵珑愣了一下，嘴角缓缓勾起，她扶着宋乔的肩膀，直视着她，皑皑白雪下，天空一轮皎洁的明月，周围一切并不昏暗，足以两人看清彼此脸上的每一丝细节。
“我也想杀人，我想杀了柳相如。”
灵珑平静的声音如惊雷炸响在宋乔耳边。
宋乔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灵珑一指点在唇上，“但是我不能……我很开心你对我有独占欲，绾儿，大事即将结束，天下即将一统，我们都再等一等……等盛世来临，我们就一起离开好吗？”
对上那样期颐的眼神，宋乔抿嘴轻笑，“好……让雕兄带着我们……”
夜深了……
宋乔注视着疲惫睡去的灵珑，指尖在对方光滑的背上轻轻拂过，眼底是深刻的悲伤，她轻轻在灵珑的眉心落下一吻，“我会陪你……”
自那日和灵珑相约盛世隐退之后，宋乔就仿佛被上了发条一般，整个夏国因为她的意志而快速运转起来。
夏元庆六年春，丞相柳相如正式开启驰道建设，未动用国民徭役，而是以境外蛮夷为奴，采用分段之法，将驰道建设分包给夏国境内豪族商贾，与此同时，一种名为公司的合作模式，在夏国开始出现。
夏元庆六年秋，举国丰收，姑苏爆发战争，晋国试探发起了进攻，三月无功而返。
时间就这样在一次次阴谋诡计中悄然流逝，晋夏两国的小规模战斗就没有停止过，这是试探，也是养蛊，祁萱和宋乔都没有划江而治的想法，这个天下纷乱太久了，已经到了不得不统一的地步。
这不是她们之间个人的恩怨，而是整个天下无数黎民的盼望，他们渴望生活在一个统一富强的国度，而不是这样随时会进入战场的乱世。
夏元庆七年秋，秋收刚过，距离冬天还有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晋夏两国的边境已是大军云集。
对于两个庞大国家来说，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遮掩的必要，任何一个军事调动都瞒不过对方探子的眼睛，最后一战本就是堂堂正正的国战。
羽林卫在京城外静静站着，银亮的铠甲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宋乔穿着软甲，头发束起，眉宇间早已没了往日的稚气，她16岁下山，18岁复仇成功，19岁执掌朝堂，28岁即将亲征，去面对那个她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对手。
骑马带领大军离开，宋乔回头看去，城墙上的一袭白衣被风吹动，她眼前突然有些模糊，此一去，败则不归，胜……亦不归……
灵珑目送大军远去，放在城墙上的指尖轻轻颤抖，从那年初遇，她便是这样看着那个少女骑马远去，不同的是，那时的少女笑容如太阳般耀眼，如今的女子却越发内敛深沉，那时她便有预感，她会一次次的看着那样的背影，越来越远……
“不……她会回来的……”灵珑咬牙，眼尾一点猩红，“她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