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道：
“主子不是。”
“什么…”
“不是恶种。”
也不是什么煞星，这些不过是右相嘴里的那些毫无根据的话罢了，像是歹毒的恶咒一般，令人十分不适。
随着钟离沁上朝的时候，莫衍也是见过右相的，他并不喜欢右相这个人，古板、偏执，虽不能因此而否认这位老人的全部，右相能在朝中有此成就，自有她的道理，但他就是不喜欢。
这个回答似乎让钟离沁有些惊讶，醉意让她的脑子浑浊不堪，她强行分出一丝清明，抓住了小影卫的手。
“何以见得？”
“属下…不知。”
莫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是这么认为的，随心而说罢了。
“真难得，你这张嘴还会哄孤。”
可真是木头上开出花来了。
语毕，钟离沁脚下一个踉跄，扑到了莫衍的身上，莫衍想把摄政王抱起来，但酒醉的人格外沉重，他只能用力的揽住其腰身，任由两人姿势亲密的上了回府的马车。
回到主院，好不容易将钟离沁扶到床上，莫衍已是累出了满身的汗，他擦了擦额头，看着已然暗淡下来的天色，暗道自己与主子居然难得在这个时候没做那档子事。
他倒是得感谢一下那名叫文琅的人了，不过主子的外衣应该要脱下来吧？罢了，还是不要把人弄醒了，不然遭罪的还是他。
默默看着床上的人儿许久，莫衍转身离开，准备给自己洗漱一下。
一股力道扯住了他的衣角，他惊讶回头，对上钟离沁一双半睁的眸子。
他不由得的有些慌张，摄政王不是彻底醉死过去了吗？
“主子？”
他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答，看来是真醉了，那怎么睁着眼呢？怪吓人的，莫衍俯下身来，想把钟离沁的眼睛给合上，可又觉得这个动作有些不妥，便又放弃了。
这人还扯着他的衣角呢，也不知道为何那力气这么大，看来是不想让他走了。
莫衍叹了口气，只得一同躺下，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主子的床榻要比在角落里站着要舒服。
感受着耳边微微吹来的鼻息，扑在脖颈处，痒痒的，他微微转过头，看着摄政王的睡颜，许是感觉到了安心，这人总算是彻底睡着了。
不多时，阵阵困意朝他涌来，莫衍闭上双眼，也随即睡去。
…
许是大老远的从永乐堂把摄政王带回来，入睡前又没有洗漱，浑身粘腻的很，甚至还有几分燥热，莫衍迷糊中抬起手擦了一下额头，果不其然，湿漉漉的。
他想要坐起身来，却不得章法，身上像压了一座大山，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主子…你让让吧。”
他嘤咛一声，眉宇紧皱，但身上的大山却不为所动，莫衍挣扎了几下，不觉又陷入了沉睡中。
他梦到了一个小孩，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裳，袖子长到了脚踝处，小脸上灰扑扑的，也不知有多久没擦洗过了，坐在一间小院里，大眼睛巴巴的看着屋内。
“不能送走啊，当家的，你不是答应过我，只卖了叶儿就算了吗？”
“那时跟现在能一样吗？卖叶儿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点钱早就花光了。”
“那你去赚钱啊，你天天躺着，我们爷俩喝西北风去啊。”
那夫郎哭闹起来，惹得妇人心烦，听到如此控诉，丝毫不觉愧疚。
“钱这么好赚啊，我这不是在想法子吗？哭哭哭，福气都让你哭没了，光说我做什么，要不是你这没出息的，生两个赔钱货给我，咱家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当家的，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那两人在屋内吵闹不堪，小童却是懵懂无知，如此反差叫莫衍莫名心烦，即便他不认得那吵架的夫妇，也不知道小童是谁。
倏然，眼前的景象变了，小童长大了一些，但依旧过的不怎么好，过长的衣裳变成了过短的，若非弯着身子，就要露出腰间的肉来了，不成体统，他抬头看着大人们的下巴，手被人牵着，拉到这里拉到那里，一次次的辗转，直到进了一处昏暗的大宅子里，这才安定了下来。
这里有很多和他一样的小孩，食物却永远不够，这里规定了，只有听话的孩子才能有口吃的，不听话的，饿死了也就草席一卷的事。
他努力的做最听话的孩子，大人们教什么，他就学什么，但他太笨了，老是达不到他们的标准，什么表情不该是这样的，姿势不该是这样的，他不懂，怎么学也学不明白。
只恍惚记得，那早些年被卖掉的哥哥，好似也与他一样，学的东西也大差不差。
他找不到哥哥了，即便哥哥在他的面前，他大抵也认不出来。
他只能靠自己，可他学不会那些人教的东西，一直都这样的话，会被人赶出去，或者处理掉，要不是这张脸，他可能早就被处理了。
他不能就这么被赶走，这里虽然不算是什么好地方，但起码不会风吹雨晒，不会睡在大街上，他要想办法，要么努力留下来，要么换个能继续苟活的地方。
“467？那个人啊，就是个怪胎，她长什么样来着，我想想啊。”
“467就是个透明的，不用管她，小美人，你来我们影阁，是不是想找未来妻主啊？考虑考虑我呗问什么467啊。”
“467，哦，唇下有颗痣的那个，我只记得这么多了。”
…467，为什么就这个牌子一直挂在影阁的墙上，从来没有人拿走，那好，以后，他就是467了。
月色之中，莫衍猛地睁开双眸，发觉自己整个人像被泡在了水里一般，湿透了，怪不得这么难受。
似乎是察觉到他醒了，身旁人嘴一张，咬到了他的脖颈处。
“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