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林夜汐目光冷厉，盯着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
男人听到她的话，显然愣了下，随即无奈似的笑了笑，神态自若，身体放松，似乎并不担心她会杀了他。
“我在问你。”林夜汐加重了力道，却忽然皱起眉头。
手感不对。
林夜汐目光扫过男人白皙的脖颈，看上去和普通人无异，但刀的触觉明明像是砍在了什么坚硬的鳞片上，她竟一时无法划开他的皮肤。
“我叫柳无咎，这里是香波地群岛。”面前的男人说话了，像是为了给她足够的安全感，甚至举起手，微微抬起下巴，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这种包容的姿态让林夜汐感到不适。
她感觉男人在迁就自己。
这种感觉让林夜汐不爽。
“你不是人吧？”林夜汐盯着他的脸，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看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啊。”
“并没有。”这个叫柳无咎的男人叹了口气，“我确实不是人，是蛇。”
林夜汐看了看他暗金色的竖瞳，虽然面上不显，心中信了半分。
疑虑被解答的同时，林夜汐又有些疑惑。
“你今年多大？”柳无咎突然主动问道。
林夜汐冷嗤一声：“和你有什么关系？”
谁知柳无咎顿了下，犹豫地看了她一眼：“还挺有关系的。”
林夜汐：？
林夜汐眯起眼，看着他的神情，不知为何，心中陡然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那个叫柳无咎的蛇定定看着她，神情依旧是淡淡的，声音也是很平静。
“我是你未来的丈夫。”
这一句话把林夜汐砸懵了。
像是被人从背后用几百吨的铁锤当头一棒，把大脑捶死机了般。林夜汐思维停顿了将近三秒，直到柳无咎有了动作，才回过神，动作却没半点放松。
“就你？”林夜汐轻蔑地上下扫了几眼，显然对他的话表示不屑。
“是的。”
“你凭什么？”林夜汐扯了扯嘴角，眼神丝毫没有放松，反而透露着敌意。
柳无咎定定看着她，顷刻，叹了口气，握住了颈部的刀刃：“你还没吃晚饭，边走边说吧。”
说着，很自然地握住林夜汐持刀的手腕，将刀拿了过去。在此过程中林夜汐一直盯着他，虽然没有反抗，却一直保持着警惕。
柳无咎害怕她警惕心太重一溜烟跑没影，将刀收起来后缓缓握住她的手，轻轻拉着她往前走。
林夜汐一直盯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刚走出第一步，林夜汐就皱起了眉头，停下来低头看向脚底，抬了抬脚，果然见脚底连起粘稠的液体。
“这是什么？”
“树脂。”
林夜汐环顾四周，见到周围粗壮繁杂的树根后再次皱起了眉头，看到满天的泡泡时又不禁有些疑惑。
柳无咎便重复了遍吴钰说的话，和她讲这个岛是怎么形成的、这天上的泡泡又是什么。
林夜汐盯着地面，似乎是为了验证柳无咎的话，在他说话期间，一个圆滚滚的泡泡在两人中间的地面升起，漂浮在空中。
林夜汐一把扯住了它，反复揉捏几下，又用力将手伸了进去，在泡泡中虚抓几下，才缓缓收起眼底质疑的神色。
柳无咎看着，因为林夜汐松开了手，便顺势搂住了她的腰。
“你这样一直贴着我……”林夜汐松手，看着泡泡上升，回头冲柳无咎笑了笑，“是害怕我逃走吗？”
“是的。”柳无咎没有半点犹豫，面色不改，“这座岛很乱，如果你跑的话我会很担心。”
林夜汐一怔，望着柳无咎冷淡的面孔，一时竟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柳无咎见她不说话，便缓缓和她说起她在这个世界的经历。
林夜汐没有插话，安静地听他讲完后，长时间没有开口。
“你的意思是……吴钰和独孤萧也来了？”林夜汐第一句问的却是这个。
柳无咎一顿，点了点头。
“真是个令人惊讶的消息。”林夜汐并没有说自己信不信，微微颔首，思考着什么。
柳无咎见她没说话，自己也不说什么，就搂着她的腰往前，察觉到有人往这边来，想转头避过去。
“……呵。”林夜汐突然勾起嘲讽的嘴角，看了他一眼，“看来你对我很不放心啊，还要时刻挨着我。”
“是啊。”柳无咎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在你眼瞎耳聋嘴哑前我还是很信任你的。”
林夜汐：……
“但很可惜，你似乎并不知道什么是度。”柳无咎瞥了她一眼，“而我也不确定你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只能拉着你了。”
“珍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对你来说没坏处的。”柳无咎说着，感觉到她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姿势，便重新牵起她的手。
林夜汐没有再说话，顺从地跟着他，一路上都在观察。
太阳西沉，随着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头顶的月亮开始散发出微弱的荧光，香波地的各项机械设施也跟着亮了起来。灯火通明，灯光微微晕染，闪烁着迷幻的色彩。
等到了停船的位置，柳无咎才得知因为镀膜需要时间，所以暂时不能上船。
林夜汐抱着胳膊，看着三米多高的船工，不知在想什么。
柳无咎听了只能点头答应，正思索什么，余光看到明寂朝这边走来。
林夜汐显然也看到了他，瞬间脸色大变，撒腿要跑，被柳无咎抓了回来。
“你怎么了？”
“我不跑，你你你先松手，先让我躲一下，你——”
林夜汐神色紧张，多次看向明寂，像是很不安。
柳无咎不松手，林夜汐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寂走了过来。
明寂看了她一眼。林夜汐立刻扬起笑容，试探地冲他挥挥手：“……嗨？”
明寂微微皱眉，伸手一掐，看向柳无咎：“24。”
柳无咎顿了下，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从戒指中拿出一袋金币要给他，被明寂拒绝了。
“今日遇见不少打劫的。”明寂说着，变戏法似的凭空变出好几摞钱袋，“大多都死了，便拿过来了。”
林夜汐听到他的话，眼中划过几分震惊，眼珠一转，却没说什么。
柳无咎和明寂一商计，决定还是去70号附近住。明寂拿出一张香波地分布图，三人凑一块儿看了看，发现最近的路线是穿过1到20树群。
天色已晚，几人没有迟疑。刚走没多久柳无咎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问林夜汐：“对了，你还没吃饭。”
柳无咎这才想起刚才啰嗦了一堆，忘记带她吃饭了。
林夜汐愣了下，随即刚要表示自己没关系，便听柳无咎道。
“那我们就先去中午去的24号那边吧，走过去也花不了多久。”
听到这些，林夜汐不再说什么，晦暗地瞥了眼面色清淡的明寂，似是有些纠结，见明寂有转头的趋势，又急忙转了回来。
到了中午所在的餐厅，柳无咎看到里面的人，不禁皱起眉头。
“还不够，披萨好了没？我说披萨！”
“客，客人，已经在加急了……您——”
“我说快点！”
粉色头发的女人狂放地坐在桌子上，一手抓着披萨，另一手拿起旁边的龙虾啃了起来，似是有些不耐烦，还用力跺了跺脚。
服务员见状，急急忙忙应着，从后厨端出一碟碟菜。
周围的食客早已目瞪口呆，尽管有些害怕，却还是将目光偷偷瞄向那名女子。
“这已经是第几十盘了？”
“好可怕，她吃下去的都去哪儿了？”
“这粗鲁的吃相……”
“真倒霉啊，碰上她，只能换一家店了。”
“船长，他们已经很努力了。”站在女人身边的男人在她耳边劝说。
女人充耳不闻：“那就让他们再快一点。”
柳无咎还在思索要不要换一家，余光瞥见林夜汐主动坐到了女人旁边的桌子上。那桌子明显方才被掀翻过，连桌布都没铺。
“老板，我想要些吃的。”林夜汐冲服务员招手。
店里的服务员一个个急得满头大汗，听到她的呼唤，迟疑片刻后决定先紧着那个粉头发海贼。
倒是中午的那个服务员看到了柳无咎，眸色一紧，跑到林夜汐身边，努力扬起笑容：“您想吃些什么呢？”
“你这里有什么？”
“呃……”服务员被林夜汐问愣了下，余光看到柳无咎从旁边几个快散架的椅子中拉出个比较稳固的椅子坐下，脑中飞速旋转，片刻后，神色紧张道，“实不相瞒，店内已经没有多少食物了……这位海贼小姐一直在吃，我们老板已经在进货的路上了，估计有些困难，如果这个小姐可以——”
“你这样说——”林夜汐打断他，托着下巴，仍是笑眯眯的，没有半点威慑力地看着他，“是想让我把矛盾转移到那个海贼身上，利用我来和那个女人起冲突，你们就可以喘一口气了，是这样吗？”
那服务员宛如被一桶冰水从头泼到尾，连忙摇头：“怎，怎么会呢？我——”
可惜林夜汐不想听他的解释，微微后仰：“我要四份海鲜意面和九份披萨，外加两碗土豆泥和三份海鲜汤。我可以稍微等一个小时左右，麻烦你了。”
林夜汐甚至很有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你这里应该有的吧？我从其他人的桌子上看到了。”林夜汐抬抬下巴，示意自己是从几个犄角旮旯里的桌子上，看到有残存的剩饭，从而得知。
服务员一愣，点点头，用颤抖的手记下来，匆匆跑去后厨。
“为什么不换一家？”柳无咎问她。
“没必要吧？”林夜汐收起脸上的笑容，漫不经心道，“我看周围几家也差不多，要么有所谓的海贼在闹事，要么就是一片混乱，那些海贼抽烟喝酒的……又脏又乱，相比起来这家店算好的了。”
“能吃饱就差不多了。”林夜汐说着，像是想到什么，挑眉看向他，“不过亲爱的，我听你说这岛上还有什么观光街，虽然白天你带着我逛过了，但毕竟我没有那个时候的记忆，你要不要和我晚上再逛一次呢？”
林夜汐眼皮半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伸出胳膊半倚在他的肩膀上，语气中尽是挑逗。
柳无咎只觉得她有些不对劲，没想太多，点头答应了。
明寂沉默地看着两人，又看了看四周，决定自己先走。
虽然他没有头发，但也不希望自己头顶发光。
明寂一走，林夜汐就收回了自己的手臂，和柳无咎隔开了距离。
柳无咎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没说话，手指紧了紧。
周围一片嘈杂，林夜汐也闲得无聊，盯着粉头发海贼看起戏来。
看着一个个服务员端着盘子匆匆忙忙毕恭毕敬地跑到海贼身边，又慌慌张张地跑到后厨，林夜汐没有露出任何不满的神情，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
粉头发海贼又吃了近四十分钟，像是终于结束了，一脚移开摞在她腿边的盘子，站起身来。
叠在一起的盘子掉落在地，稀稀拉拉碎了一地。
海贼手上还拿着半拉披萨，身形轻盈地跳落在地，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餐厅。
“夜汐。”柳无咎突然叫了林夜汐一声。
林夜汐一愣，扭过头：“怎么了？”
柳无咎此时瞳孔乌黑，深深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
林夜汐：？
林夜汐疑惑地看着他，却见他扭过头盯着桌面。
林夜汐沉思片刻，好像明白了什么，嘴角勾出玩味的笑容，手一搂揽过他的肩膀，手臂微折，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扭过脸看她。
“怎么？觉得被利用了？”林夜汐轻佻的目光在柳无咎脸上流转，“很难过？”
“你想多了。”柳无咎没有反抗，盯着她那双锋利的眼睛，黑色的瞳孔中看不见任何感情，“所以你还逛吗？”
林夜汐愣了下，笑容更深了：“逛啊，怎么不逛？”
说话间缓缓靠近，柳无咎也没有拒绝，暧昧的气氛在其中蔓延，就在即将碰上时，服务员出现在两人对面，低着头将意面放在了桌子上。
两人同时扭头。四道目光落在身上，服务员顿时紧张起来。
他动作已经很轻了，不会还是打扰了兴致吧？
因为香波地的特殊性，海贼中也不乏很多奔放的情侣在公开场合亲亲我我，这都是很常见的，服务员也已是见怪不怪，熟视无睹了，但此时被两人盯着，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还好两人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辛苦了。”林夜汐面色如常，笑眯眯地冲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