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王元骑着大梁自行车带着肖芳以及坐在横梁上的于旸，一行三人一路向北出发。
等到之前买过东西的小卖铺，爷俩心知肚明的相视一笑。
王元不再像以前提出去买烟，而于旸也没再被带进去买老头饼干了，更别说金柳还想再买一副蝴蝶发卡。
“我们要不要去？”还没到小卖铺门口，于旸扭着身子开始问身后的老爸王元，小声示意着。
王元笑笑低头同样小声回应道∶“你妈肯定不让！等会她要说咱们呢！”
坐在后座的肖芳这才注意到了爷俩在嘀咕着什么。
“你们鬼鬼祟祟在说什么？”肖芳很是不屑，马上就到娘家了。
她虽然心情平静，嘴上也一直强调说于旸哪怕是回去了她倒也轻松许多这样释怀的话。
这时听见王元回应∶“牙疼，想吃老头饼干！”
王元爱开玩笑，每当金柳路过小卖铺想买零食吃的时候，他跟金柳之间的加密语就是，“牙疼了？”
金柳笑笑，点头，然后就是爷俩进了小卖铺。
眼下带着肖芳，听见王元说于旸想吃老头饼干，一顿火气上头，“等会到了就吃饭了，吃什么老头饼干！”
肖芳因为情绪激动，讲话的语气也重了些。
王元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了，只要是花钱的事，肖芳向来是主打一个能不花就不花，更别说给小孩买吃的。
“买两包，到时候去了你弟妹她们看着不也好看么，说小孩姑还给小孩买吃的！”王元笑着尝试说服肖芳。
“买啥买啊？我们这带的不都有鸡蛋了吗？你是钱多涨得了？小孩上学不要钱吗？”
王元对肖芳的这句反问给镇住了，他也只当是自己自找没趣。虽然说钱在他腰包装着，但在肖芳看来，钱就要花在刀刃上，大儿子现在上学还要供生活费呢，每年也是一大笔，眼下王元又新换了辆车，手里没啥钱，王元自然也懂。
“好了，吃不到了，你妈不让买！”王元像是故意的一样，一副幸灾乐祸对着于旸笑着说，也转移了矛盾。
眼下老妈黄秀就在自行车后座上坐着，于旸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是撒泼耍无赖。其实跟别的小孩比，于旸老实多了。
这也跟肖芳的脾性有关，肖芳对于旸其实管教得很严了，小时候不准去买零食吃，于旸就跟着村里同龄人身后蹭。
虽然说在现在看来，这个行为有些荒唐，但在当时基本上大家家庭都不是很富裕的情况下，村里的小孩能吃到的健康零食很少，大多数是便宜的辣条以及添加各种色素的糖果。
要说于旸第一次吃板栗也是在隔壁邻居大姐家吃了两个，后来人家一家子去城里玩了，金柳没事跑到人家门口，在垃圾堆里如获至宝般捡了几个。
从那以后她再没吃过板栗，更何况平时肖芳管的也严，最近吃还是因为奶奶穆氏上街给买的。
肖芳听见王元在跟于旸解释，很是不爽，“就你天天给小孩惯的！吃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吃饭了，你看看她瘦的！还不长个子！”
肖芳批评教育得对，于旸跟同龄人相比确实要矮一个个人，看那甜甜和芝芝，人家都已经长得很高了，也就于旸还停留在小学时期的身高。
对于这个现实，王元本就不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小孩长不高，他们也一致总是认为因为不好好吃饭，但他们其实没想过，孩子不吃饭是不是因为每次饭菜不合胃口？
这要是说出来了，对肖芳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说多了，她还会辩论不休：“我们这菜你哥哥们还不是吃了，也没见他们没长高啊？就是你天天挑食！”
于旸不懂反驳，因为她还小。当然，在农村家庭了，小孩只要还喘气就行，至于吃多健康多荤的倒是都没有在意，能吃饱饭，不饿着肚子，就是天大的事，其他的丝毫不想多操心一分。
这也不是王元肖芳一家的问题，是所有农村家庭的现状。
比起生孩子、养孩子，他们觉得后期跟养个猫狗没有太大区别，不用考虑太多，更不用精心照料，只要活着就行，更何况是个女孩。
他们生孩子从来都不抱着期望去，更别想他们在女孩身上过多付出什么。于旸虽然是起初迫不得已抱回来的，但眼下弟媳又怀了第三胎，其实不管是肖芳还是王元心里都有谱，大概率是不会再把于旸要回去了。
眼下虽然说赴约带孩子过去认家，说到底就是不想要了。毕竟真让孩子选择，她会选啥？就跟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一样，于旸当下的年纪可不就是跟小狗差不多。
在一个环境待久了，在面对选择时肯定优先选择自己熟悉的环境和人。这其实都不用让于旸自己选，别说肖芳和王元了，就连肖安和申霞心里都有数。
路过小卖铺没多久距离娘家一座一米宽且没有任何护栏的单薄直铺桥。于旸不是不记得，也是在这座桥头，她还跟王元一起经历过生死。
当年王元开着六轮车准备从这头硬过，谁知道后车兜水泥太重，导致翻车了。好在是冲上桥前，王元把于旸从车上抱了下来，让她站在岸边等。
谁知意外发生，王元被压在车头下，是站在岸边的于旸，奶声奶气的哭声以及救命声喊到了附近的亲戚们，赶来帮忙，王元在那场车祸中，眉眼中受了伤，被缝了好几针。
庆幸的是当年桥下没有太多水，以及有带于旸，救助及时，王元也福大命大。其实多年后再来看这件事，要说还是怪王元太莽撞，不该贪近道。
也是因为这场车祸，每到阴雨天来临，王元的眉毛缝针处就会痒得受不了。
眼下再度走到这里来，于旸还是很害怕的。虽然说从下坡准备上桥开始，肖芳就已经主动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了。
就连王元也从自行车上下来，开始推着走。
于旸坐在自行车大梁上，低头看了下乌黑不见底的河水，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她虽然还小，也没听过这段桥的鬼故事，但就仅仅看一眼足以让人有种眩晕感。
她自然是不敢多看，两只小手倒是把车头拽得紧紧的。
王元也不是没看到她的紧张，小孩嘛，肯定都是胆小的，好在是当年父女俩都没有受太大伤，当年是万幸，眼下平安倒也确实是一种幸福。
“怕不怕？”王元的话突然从于旸头顶传来，于旸连忙回应，“怕！”
王元笑笑没再讲话，在他眼里小孩就是小孩，特别是小女孩，可能生性胆子就小，也好在是当年出车祸那件事没有给于旸造成精神问题。
事后很多年，只要有亲戚回忆起当时的事都会夸一句于旸。其实对于于旸而言，当年当时的细节她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只是总是被人夸，她倒也是不好意思，表达不出来那种尴尬。
只记得当时知道老爸王元要开车冲上桥，她其实是站在远处背过身，捂住眼睛的，只是在听到一声响后，车子的发动机也没了声音，他便赶紧转身，然后通过喊叫呼救。
事后被带到听说是自己亲生爹妈的家，当时的亲妈只顾着照顾妹妹，还是奶奶哄好了她。
好在是那个时候已经记事情了，她其实也是出于小孩的本能恐惧以及看见老爸被压在下面，她自然是哭着喊叫。
只是当下的心情跟当年已然不同，当年的恐惧、害怕都让她夜夜做噩梦，反而是现在再次路过，心情也没那么沉重，毕竟父女俩都活着就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