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泽听了又道:“贞瑾,这折磨人蹉跎人的办法可不单单只有晨昏定省这一种哦。若是细数起来,晨昏定省那就是最轻的。
晨昏定省它无非就是要求早起嘛,然后再稍微等待一会儿而已。
然而,其他折磨蹉跎人手段都比晨昏定省这个厉害得多呢!”
时茜回应说道:“无论使用何种办法折磨蹉跎人,但凡是心怀恶念有意为之的,必定会受到乌鸦嘴符箓的反噬,最终自食恶果。”
沐泽听闻时茜如此解释后,接着问道:“那么,如果她的婆婆并非是让小妇人侍奉左右,而是故意指派她去做那些既劳累又肮脏的苦差事呢?”话音一落,沐泽不禁回想起曾经无意在家中听到那些粗使婆子闲谈时种种折磨人的招数。
忆及此处,沐泽忍不住继续往下说:“比如说,小妇人的婆婆可以逼迫小妇人去倒夜香、清洗恭桶之类的污秽之物;甚至还能在寒冬时节,迫使小妇人洗净大量衣物;更有甚者,可能会责令其去照料狗或是其他动物......”
眼见沐泽越说越离谱,时茜赶紧出声打断道:“打住吧!沐泽,你这家伙都还没结亲!你从哪听来这些。”
沐泽赶忙解释道:“贞瑾,你可别误会,这些都是我无意间从府里那些粗俗的婆子闲聊中听来的。
我可不是有意去听她们嚼舌根的。是那些婆子嘴碎得像长舌妇,凑到一块儿就喜欢搬弄是非。
府里的事情,她们也不敢胡言乱语,怕传到我们这些主子的耳朵里,挨揍丢了饭碗,所以,她们就只能说些外头的事情,而外头那些事里最让她们乐此不疲的,就是婆婆与儿媳之间的那些破事儿。
所以,我就不小心听了一些。”
时茜听到这里,顿时来了兴致,追问道:“哦,那沐泽你都听到了哪些折磨人的手段?说一件让你印象最深刻的来给我听听。”
沐泽见时茜神色正常,心中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缓声道:“还真有一件。
话说那家是个寡妇带着一个儿子,儿子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把城里的针头线脑、碎布头等小物件拿到乡下或偏远的地方去卖,回城的时候,再把乡下猎户手里的皮子、肉干等山货带回城里卖。
那货郎有时候也会带回一些活物,比如兔子、小狗之类的,这城里的贵女、太太、公子哥们可喜欢了。
有一次货郎带回了三只小狗,其中两只被城里的纨绔子弟给买走了,剩下一只货郎没舍得卖,留给了寡居的母亲作伴。
因为货郎他每次出门,一走至少有十多天到一个月,母亲一个人留在家里,货郎实在放心不下。
后来,货郎娶了一房妻子,夫妻二人恩恩爱爱,如胶似漆,货郎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幸福竟然会让寡母对他的妻子心生嫉妒。
货郎的母亲,在货郎出门卖货时,生出了折磨儿媳的想法,竟然让货郎的妻子与狗……
货郎的妻子起初是坚决反对的,可因为孝道的束缚,货郎的妻子最终不得不忍气吞声地答应了。
谁能料到,这件事最后竟然酿成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
沐泽心中暗自思忖着,实在难以将从那个粗使的老婆子口中所听闻的完整故事全盘托出给时茜她们听啊!
要知道那里面某些情节即便是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如他者闻之亦不禁面红耳赤、羞惭难当呢!
于是,沐泽稍稍顿住话语稍作思考后,才拣选那些能够讲述之事接着言道:“话说那只狗甚是护主得紧呐!可怜那货郎之妻遭其婆婆逼迫与之同食共眠,久而久之,此犬对于货郎之妻的态度就变得颇为特殊起来。”
然而,那条狗乃是由货郎的生母一手抚养长大的,故而它面对货郎的娘亲亦是十分乖顺、听话。
正因如此这般缘故吧,货郎的母亲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到狗对儿媳妇的态度存在任何异常之处。
某一日,货郎归家之后与自家娘子温存有亲密举动之时,那条平日里温顺乖巧的大狗突然间像是发了疯似地朝着货郎狂吠不止并且露出尖锐獠牙模样甚是吓人。
然而,货郎的母亲见到此景,非但没有出手阻拦,反而心中暗自欢喜!
原来,货郎的母亲误以为这一切皆是因为自己平日里看不惯儿子和儿媳妇过于亲昵的举动所致,而此刻这只通人性的爱犬,恰似明白了主人的心意,才会如此怒目圆睁,对着儿媳妇咆哮怒吼,不休不止!
货郎的母亲哪里晓得,狗是冲着她儿子货郎咆哮发狠,而非冲着儿媳。
沐泽道:“后来,惨剧发生了,狗咬死了货郎。
事后,货郎的母亲不但没有怪罪狗,反而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儿媳妇身上。
更有甚者,她竟然逼迫儿媳妇将狗当作儿子一般伺候。
儿媳妇碍于孝道,又迫于婆婆的淫威,只得含泪默认。她以为这样便能平息事端,婆婆看在她听话孝顺的份上,会少些折磨她。
可事与愿违,婆婆并未因此放过儿媳妇,反而变本加厉。尤其是在儿子死后,家中没有了进项,婆婆对儿媳妇的折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儿媳妇受了委屈,心中苦闷,常常独自流泪。而这一切,狗都看在眼里。最终,狗把婆婆也咬死了。”
沐泽不好意思说出,货郎的母亲在货郎死后,家中坐吃山空时,竟让儿媳妇卖身赚钱。
儿媳妇在婆婆的逼迫下,沦为了娼妓。可货郎的母亲却一边逼迫儿媳妇卖身,一边又怨恨儿媳妇没有为自己的儿子守节,于是想出了更加丧心病狂的手段来折磨儿媳妇,竟然逼迫儿媳妇与狗……
沐泽稍稍停顿了片刻,便开口询问时茜:“倘若小妇人的婆婆如同那货郎的母亲一般逼迫小妇人,那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时茜应道:“沐泽,这乌鸦嘴,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对于那些妄图耍弄阴谋诡计去伤害他人的人来说,自己的阴谋诡计得逞便是天大的好事,所以,有乌鸦嘴符箓在,她所期盼的好事就会化为泡影。
而她不想要的坏事则会接踵而至。”
“沐泽,我这么跟你讲吧!你吃饭的时候,若是一口饭里掺杂着半口沙子,那会是怎样的感受?”
沐泽答道:“那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时茜颔首道:“正是如此,就是倒霉。
小妇人此刻身上有乌鸦嘴符箓,若是有人胆敢在此时伤害她,那些伤害都将无法应验,而那企图害人的人,将会遭受乌鸦嘴的反噬,做任何事情都会霉运当头。
吃一口饭半口沙那都算是轻的了,说不定还会出现臭鱼烂虾和死老鼠。
乌鸦嘴符箓反噬的力度,就取决于那意图伤人的人手段是否阴险狡诈、狠辣无情了。
手段越是阴险狠毒,乌鸦嘴符箓的反噬就会越发猛烈。”
沐泽一听,眼睛瞬间亮如星辰,忙道:“贞瑾,那咱们留下来看看乌鸦嘴符箓反噬的效果,可好?”
时茜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好,沐泽,咱们还有正事要办,不能耽搁。”
沐泽急切地说道:“贞瑾,这里离凉州蓉城已经很近了,有乾坤与车在,咱们眨眼的功夫就能到凉州蓉城,绝对不会耽误咱们的正事的。”
时茜还是坚定地摇头拒绝道:“不行,我今天只有一天的时间,到了凉州蓉城办完事后,我还要马不停蹄地去另外一个地方。而且,凉州蓉城那事也没你沐泽想的那么简单。”
时茜的话音刚落,映日的声音便如黄莺出谷般传来:“女公子~”
时茜听到映日的呼喊,急忙说道:“映日来寻我了,多半是早膳准备好了。咱们该回去了。”
时茜说完这话,便与小妇人及其夫君挥手道别,然后转头对沐泽说道:“咱们回吧!”
沐泽听了时茜的话,心中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顺从地跟着时茜往回走。
走到半路,沐泽突然停下脚步,如饿虎扑食般盯着沐泽,说道:“贞瑾,你也给我一个乌鸦嘴符箓好不好?”
时茜听了这话,也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地盯着沐泽,说道:“沐泽,你这话是开玩笑呢还是说真的?”
沐泽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自然是真的。既然这乌鸦嘴符箓如此神奇,那我也想要一个。有了乌鸦嘴符箓,以后谁要是敢害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沐泽说到这里,看着时茜,眼神中充满了不满,说道:“贞瑾,你有这样的好东西,以前怎么没先给我用。反而,现在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妇人。”
时茜边走边回应道:“不给你自然是有原因的。
这乌鸦嘴符箓就像一把双刃剑,它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自食恶果,但也能给使用它的人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你忘了,我方才对小妇人的叮嘱了吗?千万不能用乌鸦嘴去诅咒别人。
拥有乌鸦嘴符箓之人,如果心中产生邪恶念头,并对他人施加诅咒,那么这些诅咒将会逐一实现。
因此,必须谨慎使用。
听到时茜这番话,沐泽急忙说道:贞瑾啊,难道你不信任我吗?
时茜连忙解释道:沐泽呀,你可是我认可的挚友呢!
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嘛。
只不过这个乌鸦嘴符箓确实有点古怪和诡异哦。
我之所以将它赐予那个小妇人,也是考虑到她不会引发太大的麻烦啦。
毕竟以小妇人所能结识和了解的人群范围来说,其中地位最高的也不过是个村正罢了。
然而像沐泽你这样的人物,却是能够与当今天子直接交流沟通的存在哟。
俗话说得好哇,伴君如伴虎......
沐泽微微一怔,目光闪烁着思索之色,但仅仅几息之间,便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加快脚步,追及时茜,并与时茜并肩而行。与此同时坚定地说:贞瑾,正因如此,才越发需要那乌鸦嘴符箓啊!
时茜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解释道:“沐泽,这张乌鸦嘴符箓的威力可不仅仅来源于人们内心深处的恶意哦,其中还蕴含着使用者本身的部分能量呢。
当我们试图借助它来对抗那些身份和地位高于持有者或者使用者的时候,所需耗费的力量将会成倍增长。
然而,如果真的出现这种状况,乌鸦嘴符箓很可能会煽动起拥有者或使用者心中的邪念,驱使他们做出一些不道德甚至违法犯罪之事,以此汇聚足够的力量供其驱使。
到那时,持有此符之人恐怕将陷入极度危险之中。
因此,考虑到咱俩乃是至交好友,我自然不会让你去接触这般凶险之物呀。”
时茜说完这话,沐泽还想再继续说点什么,却看到翼王此时也下了舆车,正朝他们这个方向看来。
沐泽见状便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与时茜同步走向翼王。
……
时茜、沐泽和翼王三人用过丰盛的早餐之后,稍作歇息,大约过了两刻钟,三人才重新踏上前往凉州蓉城的征程。
不久之后,三人所乘坐的两辆乾坤舆车一前一后抵达凉州蓉城的翼王府邸。
由于此次贪腐案件牵涉甚广,凉州蓉城中大部分官员乃至州府长官皆被卷入其中,导致凉州蓉城整个衙门陷入停滞状态。
面对如此混乱局面,翼王当机立断,将所有涉嫌贪污受贿的官员统统关押至翼王府内,以确保案件能够得到妥善处理。
踏入翼王府大门,一股庄严肃穆之气扑面而来。
翼王引领着时茜和沐泽走进大厅,并向时茜简要介绍了当前凉州蓉城的局势。
翼王面色如霜,沉凝地说道:“现今的凉州蓉城,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波涛汹涌啊!”
翼王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剖析道:“那位宋知州及其党羽,不仅与城中富豪狼狈为奸,还与当地驻军勾勾搭搭。
考虑到凉州蓉城的安稳,本王才没有对那些驻军将领动手。
所以,贞瑾你在凉州蓉城期间,一定要谨小慎微,最好不要轻易离开王府;即使在王府内,也不要单独行动。
这凉州蓉城虽是本王的封地,可这些年本王一直待在上京,因此,这翼王府也未必安全。
本王与靖西侯、凤侍郎在王府就曾遭受过几次袭击。”
时茜向翼王抱拳行礼道:“多谢翼王殿下的提醒。”说完,时茜稍稍迟疑了一下,又道:“王爷,咱们进王府这么久了,为何不见凤侍郎的身影?
难道凤侍郎不在王府?”
翼王轻抿了一口茶,然后放下杯子道:“本王与靖西侯回上京向父皇禀报凉州蓉城的情况,并就接下来的一些事情请示父皇。
本王与靖西侯这一离开,这里的事情就交由凤侍郎打理了。
此时此刻,凤侍郎想必还在外面忙得不可开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