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明不知道是太坦诚还是太不把情感生活的隐私性当回事，当着容易的面就承认了自己交过不少女朋友的事实。
容易愣了一下，然后干巴巴地笑道：“你的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啊。”
这种话都敢说，怕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把她当相亲对象看待，或者索性也是没把相亲放在心上，存心要搅黄。
顾正明的笑容跟他现在的性格一样，是很开朗的风格，笑得直露出八颗牙，标准的可以拿去当仪表仪容教程：“多谢夸奖，所以我也想体会一下安稳生活，你愿意跟我一起么？”
啪嚓。
容易右手边的叉子险些掉到地上去，得亏她左手反应快，及时把碟子推过去，这才免去了弄脏衣服的麻烦。
山楂红的长裙跟深色桌布纠缠在一处，要是弄脏了，又会是个没必要的麻烦。
顾归帆递纸巾的手悬在桌沿，最后凑到自己唇边擦了擦，是个大受震撼，但却在举手投足间仍旧保持着平静的模样。
顾正明在突如其来的安静中察觉到了异样，他礼貌但是没什么分寸的问：“我是不是不该这么问？”
顾归帆在心中无声地应下，默默地想到，何止是不该这么问，根本就是不该这么想。
他知道容易迟早会有组建家庭的一天，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她遇到真命天子，自己一定会祝福她，但能跟她共度一生的男人，怎么想也不能是顾正明这样的吧？
他深呼吸一口，正要替容易挡几句，就听到顾正明继续对她说：“抱歉，我知道当着别人的面问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太合适，但我认为隐藏内心的真实想法更不合适，所以要考虑一下么？”
哪怕是作为直球来说，他打的这个球未免也太直接了点，仿佛下一秒容易点头的话，就要带她去领证了。
顾归帆切在薄饼上的刀差点滑到碟子外面去。
麻醉医生不需要像外科医生一样在手术台上一直站着，但对双手平温度的要求也是极高，他这“当啷”一声瞬间吸引了另外两个人的注意力。
容易正愕然地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是好，听到这动静先问他：“你还好吧？”
事已至此，她选择暂时抛弃前嫌，只要他说不舒服，马上就能借口送他回家结束这场尴尬的相亲，哪怕饭刚吃了没几口。
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
顾归帆深呼吸一口，总算是跟她对上了频道，放下叉子揉了下太阳穴说：“大概是昨晚值班时间太长了吧。”
这话配上他苍白了许多的脸色实在是很有说服力。
顾正明没等到回答，倒是也不着急，他跟着对顾归帆投去了关切的目光：“我听顾云霆叔叔说了，你们麻醉医生的工作也很辛苦，需要一直盯着，根本不是打一针的事。”
他倒是了解的不少。
顾归帆不擅长撒谎，但说多错多的道理还是懂的，这时便只用语气词附和但不讲话，试图营造出真得不舒服的模样。
然而许是演得太过的缘故，顾正明跟着表示要送他回去。
顾归帆没敢抬头，生怕被对方看出他是在装不舒服，完全忘了不是医生的普通人是不具备这项技能的，坚定道：“不用麻烦了，我就住这附近，她……送我回去就好。”
一个大男人让女孩送回家，实在是件想想就尴尬的事，但现在也顾不上了。
他丢脸总好过让容易为难。
容易点头如捣蒜：“对，我认识他家的路，对了，刚刚的……玩笑还是别再开了，你要是还想再自由几年的话，我帮不上忙，但这次会去跟外公说清楚的。”
只要将顾正明的话定义为玩笑，接下来就随他怎么说都无所谓了。
容易跟他的交情淡得等于没有，压根不相信他说的想跟她谈恋爱的话，如果有那也是纯粹的见色起意，或者碍于两边长辈的联姻。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她所希望的婚姻，她想要的是像自小长大的家庭一样的温馨美满。
据说容宴西和安檀年轻时也是兜兜转转遇到过不少磋磨的，但他们毕竟是走过来了。
容易记事时，往日种种早就成了过眼烟云，她所闻所见全都是他们相互扶持，恩爱多年的场景，这样根植于心底的念头，无形中拔高了对婚姻的要求。
如果不是心仪的那个人，那她宁可单身一辈子，反正小姨过得也很幸福。
容易一心三用，裙摆无意识的带倒了放在地上的购物袋，鞋盒随着它倒掉的动作露了出来，上面是显眼的女款标识。
顾正明直接帮忙捡了起来，下意识地想要递给她，但却忽然想到鞋子似乎是放在顾归帆脚边的，动作忽然有些犹豫，跟着说了句：“这是送人的礼物吧？还好我捡的及时，弄脏就不好了。”
他现在颇有当年顾云翰的做派，虽然万花丛中过，可是坚称自己对每一任女朋友都是真心的，为此还被其中一任甩过耳光。
女孩当时差点就把手袋砸到他脸上去了：“真心的？我看你的真心是榴莲吧，每个尖上都站满了人！”
顾正明怜香惜玉，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心疼女孩是不是把他打疼了，结果对方生怕自己招架不住他打过来的糖衣炮弹，当场把他踢进了前男友之列。
他自然是要挽回的，但挽回的时候伤心欲绝是真，彻底走出来后能接受相亲也是真。
这时看看容易和顾归帆，又看看那个购物袋，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可是他记得清清楚楚，上次去老宅拜访顾老爷子的时候，刚好遇到了顾云霆叔叔，没听说顾归帆跟容易有这方面的意思啊？
容易的回答解答了他的疑惑：“恩，是送给别人的回礼。”
她顺手接了过来，以一个帮顾归帆拿着的姿态把人往外扶了一把，而顾正明的大脑飞速运转，至少也确认了一件事——那双鞋子不是顾归帆送给容易的。
这个关系还真是有点复杂，不过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