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祭祀之后会轮回，闻人介也没想到。
我们回到了祭祀当天，这次闻人介阻拦了赵煦，可是惩罚依旧在继续。
这一次我亲眼看到闻人介抱着神女回家，亲眼看到了闻人家族鲜活的尸体，生命的流逝。
那时候闻人家族族长还有一口气，他没有怪闻人介，只是对我说：“照顾好她们。”
他说的她们是指闻人介和端木凌。
我那时才知道，族长一直知道我的存在，只是他一直没表现出来过。
我到现在也没想通，族长是以什么心情，能在那么封建的时代，让我一个男子一直待在闻人介这位祭司的身边的呢？
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存在的呢？
后来我想了想，或许很早很早了，或许他已经知道此时的闻人介不再是七岁之前那个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闻人介房间里会摆放一些简单的衣服，我也可以穿，每日的饭食也更多了,好像是专门多准备的一样，族长还笑着说能吃是福......
可是族长死了，闻人家族的人除了闻人介，其他都死光了。
端木凌并没有闻人家族的血脉，我也想过为什么端木凌不是闻人家族的人，却可以参与祭祀。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什么叫做牺牲一人，可平天下。
说什么祭祀不会死人的，都是假的，他们会用新的人来替代死去的人。
我和闻人介，端木凌，又把他们埋葬了，又走进深林。
只是后来，那声枪响之后，闻人介带着我们离开了那里，她想去改变历史。
可是，不行的。
历史已成定局，她无能为力。
甚至她无法融入那个世界。
我们成为魂魄的形态，我们去了学堂，看到了女子也能上学，闻人介目不转睛的说：“我以为只要没有冥婚，就能保护更多的女子，原来是我错了。”
“德先生？赛先生？”闻人介站在窗户边，教室里坐的满满当当。
“原来思想解放才是平等的关键啊，可是为什么更远的未来，还是有人读不了书呢？还是要有女子被贱卖呢？”
闻人介的眼神羡慕，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我大概猜到了，她被人卖掉了，也只能是被父母卖掉了。
闻人介指着讲台上的老师，说：“他才是神明啊，他才是......他看到了我身处井底看不到的东西，做到了我从未想过的战争，他们把这个叫做......革命？”
后来换了一个女老师讲课，学生依旧叫她“先生”。
表示对她的尊敬。
可是他们刚才把那位男老师也叫先生啊。
闻人介喜欢这种称呼，她说这称呼是平等的第一步。
我们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一场枪战，闻人介看到了小孩，本能的上去保护他，可是子弹穿过了她的身体，又穿透了小孩的身体。
此起彼伏的枪声，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闻人介背对着尸体堆，她的眼神呆滞，她问我，为什么她总是出差错，错一步圆满。
“上一次血流成河，还是闻人介灭门那天。”闻人介呢喃道。
我带着她们离开了那里，回到了墓地。
可是似乎她们很难过，我不懂。
我没有感情，我感受不到她们的痛苦。
为什么我是系统呢？
后来的无数次轮回里，闻人介给端木凌使用秘术，灌了水银，让她沉睡。
于是，故事成了我和闻人介两个人。
哦，是一个人和一个系统。
她想去看高山，我陪她去了，爬山爬到缺氧，她摊在石阶上笑的喘不过来气。
我们是历史之外的人，没有人能看得到我们，我们肆无忌惮的奔跑。
为了一场流星雨，挂在树上差点被蛇咬。
我们在夕阳下跳华尔兹，穿汉服跳华尔兹也很好看。
她笑得很灿烂，她似乎在享受那一刻的平静。
我们去海底寻找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她不会水，学习了很久。
积分都用来维持我的形态了。
她被水压压得吐血，我带着她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她嘴角流着血，边吐血边笑。
她好像一个疯子，笑的猖狂而自哀自怨。
我和她在海滩上燃烧篝火，跳古代的祈雨舞。
我不会，她就一点一点教我。
可是我们忘了，闻人介是祭司啊，那场雨来的汹涌磅礴。
我们没地方去，只好打着伞到处跑。
我们回到墓地之后，闻人介告诉我，永远不要出现感情，系统不该出现感情。
我应该永远依靠数据。
我不懂，为什么？感情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吗？
喜怒哀乐惊恐悲，都需要感情的出现才可以。
可是我没有。
闻人介说我不该有感情，我便不要产生感情好了。
系统，永远不能出现感情。
白术也是。
可是我还是食言了，我好像产生了一点点感情？
我想和和闻人介一直在一起，我想陪她去尝试突破更远的未来。
我想陪她，就我们两个人，没有别人。
可是我们发觉到了天道惩罚的漏洞，可以找一个人来替代闻人介接受惩罚。
闻人介当时点头的很决绝。
她让我去培养穿越者，是他比她更强。
可我想待在她身边。
我好像有一点点喜欢她了。
系统有了感情，就不再是完全的系统了。
我不敢说，我怕闻人介失望。
白术从此有了七情六欲。
我找了一个合适的身体。
我见过他他啊，是这个时代的神女的哥哥啊。
他叫......张若怀？
原来的张若怀死了，我找了一个穿越者来延续他的故事。
穿越者本来也是要死的。
我想再陪闻人介久一点，所以又过了几年，我才去找他。
可是，我该去的早一点的。
他快迷失在这个世界里了。
他的感情都已经麻木了。
他快被这个世界同化了。
后来的故事，就是那样的、
会后悔吗？
不知道啊，我真的还想和闻人介再去放一次烟花。
后来我知道了玫瑰的含义，当年她被卖掉配冥婚的时候，那家人的妈妈把她放走了，临走时还给她283块钱，是用破旧的红色玫图案的布包着的，零零散散，她攒了二十多年。
我也才终于明白了闻人介的执着。
我也没有想到，一切的源头，是我，是我啊。
是我杀死了闻人家族，是我惩罚的闻人介无数次千年轮回，不管是张若怀还是在城内，他们的痛苦都来自于我。
原来，我才是天道啊。
我是天道的第二人格。
我和天道是一体的。
我逃不开，斩不断。
这一切，从我出现的那一刻就是错的。
我的出现，仅仅是天道受不了孤独，控制不住能量，衍生而成的产物而已。
白术，不想成为天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