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钧一愣，站在原地不动，不继续上床，却也不肯走。
他观察了一下白芷的神色，白芷有些羞恼。
没有特别生气。
可是，贺钧想了半天，也觉得自己今天应该没做错什么。
见贺钧不动，白芷抬了抬下巴，“出去。”
贺钧闷闷道，“不出去。”
真要是去了。以后白芷都不允许他过来了怎么办？
他就站在床边，一声不吭，也不肯离开。
白芷瞥了他一眼，就直接躺下，不想搭理他。半点心软的意思都没有。不去找小坵，那就自己站着。
看着白芷真的已经躺下要睡了。
和他多说一句的意思都没有，贺钧垂下眼帘，还是站着不动。
他性格的确比较闷，可也知道，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
可他又不知道白芷为什么生气。
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开口。
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卧室门又被敲响了。
贺钧看了过去，白芷也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这个时候，敲卧室门的，不会有别人。
她扫了贺钧一眼，“还愣着。”
“给小坵开门啊。”
贺钧去给小坵开门，低头看着他，皱眉。
想要再次给小坵强调一下。
他依旧九岁了。
不应该总是在他和白芷睡觉的时候来敲门。
然而，屋里的白芷喊了一声，“小坵？”
小坵手上还拿着东西，仰头看着贺钧，将东西递过去。
贺钧抬眸，“这是什么？”
白芷神色微微一变，开口要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小坵已经两手笔画起来，“这个。”
“给白芷姐姐点燃。”
“刘婶说，把这个点燃。”
“以后就不会有蚊子了。”
他指着自己的脖子，“以后姐姐就不疼了。”
贺钧愣了一下，有蚊子吗？
没有吧？
可是，他一下子想起来，早上的时候白芷说了什么。
所以，这会儿他终于听懂了，也终于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了白芷不高兴。
立马看向了白芷，想要道歉。
可是，白芷已经黑着一张脸，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小坵，今天让你哥哥陪你睡，好不好？”
小坵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白芷这个声音不太对。
贺钧脸上的表情也不对，“小坵大了。”
“他可以自己睡。“
白芷冷声道，“不，小坵还小。”
“很小。”
“正好需要人带着他一起睡！”
“现在，立刻，马上。出去。”
贺钧去看白芷，白芷冷着一张脸，“不去？”
贺钧看出来了，白芷真的很生气。
现在的话，虽然是气话。可是，也是真心的。
他要敢说一句不愿意，白芷可能真的会恼火。
贺钧看了看白芷，抿了抿唇，“抱歉，我没想到……”
他压根没有想到这个事儿，被人看到，会给白芷带来什么。
可是，天气热了，的确开始有蚊子了。
他低声道，“蚊香，我还是点燃。”
白芷抿着唇，看他得动作，也不搭理。
小坵小心翼翼，问白芷，“白芷姐姐是生气了吗？”
看到他比划完，俩小手都几乎纠结在了一起。
白芷表情顿时缓和了起来，“当然不。”
“谢谢小坵惦记我。”
“不过我们刚搬过来，你自己睡，我怕你会不习惯。”
“暂时先让你哥哥陪你睡。”
小坵看了看哥哥。
不明白，不是昨天刚刚搬家过来的吗？“
今天，他其实已经不怕了。
不过，他隐约感觉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开口。
只是悄悄等着贺钧点燃蚊香。
然后就看到哥哥比他还要舍不得样子，离开了卧室。
临走了，还要交代白芷姐姐睡觉的时候好好盖被子，山里晚上会有点冷。
小坵诧异地看着他哥哥。
觉得他哥哥在说废话。
这一点，就连他都知道，白芷姐姐怎么可能不知道。
然后贺钧直接拎着他，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已经很久没有跟哥哥一起睡觉的小坵还有点激动。
他忍不住想要和哥哥说点什么。
然而，贺钧一点都不想和他讨论，直接关灯，将人塞进了被子里，“给你三分钟，立马睡着。”
小坵：……
因为天色太黑，他也看不到贺钧的表情。
只是，关灯之后，他不想睡觉，也不得不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有没有三分钟。
他感觉自己似乎要睡着了。
然后贺坵半梦半醒的，发现哥哥好像又起床了。
陷入昏睡的时候，小坵还在想，哥哥也太笨了。
居然不敢自己睡觉。
还要一直黏着白芷姐姐。
而且他自己都可以黏着白芷姐姐，为什么非要让他自己睡？
白芷那边刚刚看到关灯，自己也关了灯，蒙着毯子就睡。
谁知道，她还羞恼着，就又听到了脚步声，
就有人爬上了床。
白芷几乎想都没有想，一脚踹了出去。
贺钧抓住白芷的脚踝，“是我。”
大概是怕小坵再来坏事，贺钧声音压得特别低。
白芷恼道，“废话，除了你，还有谁？”
“说了，让你跟小坵睡。”
“听不到吗？”
关了灯，上了床，贺钧就成了狗胆包天的。
被白芷撵，他还是强行上了床。
只是不敢靠近得太近距离，只是小声道歉，“我错了。”
“以后再也不会了。”
“好不好。”
白芷直接又踹了一脚出去，“你去跟小坵睡！”
贺钧生受了这一下，闷哼了一声。
白芷到底是怕真的把他踹坏了，伸手要去点灯，又让他伸手，“我给你把脉看看！“
贺钧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没想到小坵会出去说……”
听到他又提起来，白芷越发羞恼，冷声道，“你是狗吗？”
“非要咬的到处都是。”
贺钧低声道，“我错了。”
“以后衣服露出来的地方，我都不乱来了。”
白芷：……
她果然不该给他好脸色。
贺钧低声喊她，“芷宝。”
白芷脸上温度更热，拍他的手，“别这么喊我。”
贺钧追问，“为什么。”
白芷也不知道，明明那么多人这么喊。
可是，贺钧这么喊了之后，白芷总觉得再也无法直面别人这么称呼她了。
贺钧扣着她的腰身，又凑了上来……
第二天，贺钧很早就炖了鸡汤。
贺钧神清气爽，让白芷他们就着鸡汤吃了他早上摊的饼。
就用沈安民的那个自行车，带着白芷和小坵到了医院。
赶到县城医院之后，接了电话，果然是沈和平打过来的。
“芷宝？”
白芷：……
白芷瞥了贺钧一眼，咬牙道，“以后都不准喊我芷宝。”
“为啥？”
“为什么？”
电话里沈和平的声音，和外面沈安民的声音直接重叠。
贺钧也是刷的抬眼，他看的却是电话桶。
白芷恼怒道，“我都成年了！结婚了！”
“不跟你们一个个一样，没结婚。”
“还喊小名？幼稚！”
沈安民嘀咕，“不知道谁幼稚，也是计较，越幼稚。”
白芷瞪了他一眼，“沈安民！”
沈安民耸耸肩，“你们打电话。”
“我先带吃的给我老师。”
“早知道你们要来，我俩早饭都还没吃。”
喊啥都一样，他也只是在调侃的时候，喜欢喊白芷，芷宝。
毕竟，白芷的确已经大了。
继续用这种小时候的称呼，不太好。
尤其是，还有小坵这样的小孩子在的时候，白芷恼羞成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沈和平却知道。
白芷介意的，不是小坵这个孩子在。
她介意的是贺钧在身边。
又或者应该说，真正介意这个称呼的人，不是白芷，是贺钧。
白芷大概是因为贺钧，才不想让他们继续用这个称呼喊他。
沈和平明白之后，那种白芷真的已经长大，并且已经结婚的真实感，越发强烈了。
他温和笑了笑，“好。”
“以后喊你小芷。”
白芷下意识又看了贺钧一眼。
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啥之后，又有些羞恼。
大家叫她啥，贺钧还能管呢？
她黑着一张脸，都后悔要联系她爸爸了。
可是在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大概不会再和另外一个结婚之后。
白芷没有办法，让她爸爸不知道。
而且。
她很清楚。
她下乡当知青，季筱筱突然出那种事儿之后，突然结婚。
她爸爸之后之后，肯定会特别担心。
只有让她爸爸亲自和她，和贺钧说说话。
她爸爸才能放心。
沈和平已经道，“白叔那边等下就会给你打电话。”
“大概是，十分钟以内。”
白芷应了一声，“谢谢。”
“又麻烦你了。”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
“要是叫我爸知道，我连这点中转战的活都做不好。”
“那我怕是真的完了。”
白芷也不再说谢谢。
沈和平笑着道，“那位贺钧，贺同志在吗？”
白芷看了贺钧一眼，“你找他干什么？”
“娶了我们家姑奶奶，我总得交代两句吧？”
贺钧无奈，看着两人不知道说了了几句什么。
挂断电话，没有一会儿，电话又响了。
接了起来果然就是爸爸。
白芷低声喊了一声，“爸爸。”
白敛之也声音温柔，“芷宝？”
白芷：……
白芷视线扫过贺钧，还是忍不住，“爸，我都结婚了，你还这么喊我。”
白敛之温声道，“那，叫你小芷？”
白芷：…
“爸，你跟沈和平商量好的把？”
这个语气语调，让白父心情都跟着轻松了不少。
哪怕跟沈和平确认过，结婚是白芷自愿的。
可，他在知道，白芷如此着急的结婚之后，还是忍不住的担心了。
一直到现在，听到白芷这么轻松的语气说话。
他才笑了出来。
这的确是沈和平和他说的。
他笑了笑，“那，小芷能出去一会儿吗？我跟我女婿聊几句。”
白芷看了贺钧一眼，张口想说，他们更不用一个个都交代贺钧什么，再把贺钧查一遍。
甚至想说。
他们以后总是会离婚的。
反正，等到再见到爸爸的时候，贺钧说不定已经和她离婚了。
这个女婿，也当不了两天。
可是已经看到贺钧伸手。
白芷到底还是将电话筒拍到了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