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妈也知道，不能真的把大队部的逼急了。
如今真不是以前那个时候了。
现在看来，想从城里的知青身上的讹钱，那是不太可能了。
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老钱家盼了这么多的孙子，就这么没了。”
“我死了，都不能闭眼了。”
徐书记脸色漆黑。
“啥断了香火？”
“那巧巧又不是不能生了。”
“以后还是能生的！”
钱大壮迟疑道，“那大夫都说了。做完手术，切了那啥以后怀孕概率低一倍都不止。”
“而且，她做了这个手术，就算是以后再怀孕，怕是也有可能再那啥，宫外孕。”
“到时候，再切一边，说不定就彻底不能生了。”
“我都等了七年了。总不能继续等下去吧？”
徐书记也忍不住皱眉。
他也看出来了。
钱家人闹的这么大。
一开始或许是想讹白芷。
可实际上，最关键是想要跟刘巧巧离婚。
嫌弃人家刘巧巧不能生了。
因为别的事儿，他们还能调解。
但是，如今人家说媳妇儿不能生，而且是真的有病。
人家要离婚，他们大队怎么拦？
徐书记忍不住看向了白芷，“白芷啊……”
“你看巧巧现在这个情况，要是吃药，能治好吗？”
白芷眉梢一挑。
看了钱大壮一眼。
她之前说的话，真的不是羞辱钱大壮。
就算是给刘巧巧调理好。
这钱家也未必有后啊。
只是她还没有开口，大壮妈已经骂道，“治啥治？”
“我孙子就是这个城里来的知青害死的！”
“我不管！现在，刘巧巧也不能生了。谁家爱要就要，我们，老钱家是不要了。”
“徐书记，你给开证明！”
“离婚。”
“我儿子要跟刘巧巧离婚。”
“不下蛋的母鸡，在咱们家，耽搁了我儿子整整七年时间。”
“吃我们家，和我家的，还吃里扒外听外人的。”
“如今，真的不能生了，我们家凭啥还要继续养着。”
徐书记黑着脸，“你胡说八道啥玩意！”
钱大壮赶紧上前了两步，“徐书记，我妈就是个粗人，说话不好听。”
他一脸为难，“可就是，我妈盼着抱孙子，巧巧这样，我俩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徐书记喘了口气，道，“巧巧也不是真的不能生。”
“我问了人家医生。”
“她做完手术之后，只是比别人的概率低一点。”
大壮妈又嚷嚷了起来，“啥低一点？她七年才怀一次。”
“再低，到时候，直接十四年再怀一次吗？”
“我老婆子，谁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我就想在死之前，亲眼看看我孙子，过分吗？”
徐书记也算是看出来。
他们打定了主意要离婚。
他道，“人家巧巧为了你们钱家生孩，这才差点出事。”
“结果，人家差点大出血死了。你们就这么直接抛弃了人家。缺德不？”
“至少也要等人家巧巧出院，养好了身体再说！”
大壮妈可不干了，“一个不下单的母鸡在医院看病，凭啥我家养着？”
“我可是都已经给我儿子找好下个对象了！”
“她那个病秧子，站着茅坑不拉屎，这不是耽搁了我儿子？”
“我儿子的年纪，还能耽搁几年啊。”
大家都觉得钱家人做的实在太绝了。
看向他们的眼神，都有些鄙薄。
可，到底没啥人说啥。
七十年代，普遍的想法还是没有孩子不行。
媳妇儿不能生，要离婚，谁说都没用。
可谁知道这时候，人群里就冲出了一个人，直接抓住大壮妈的头发就打，“老娘跟你拼了！”
大家一愣，“巧巧她妈咋来了？”
随后大家又觉得身边人的视线不对，跟着看过去，就发现巧巧妈也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是推着板车过来的。
板车上是刘巧巧，这会儿脸色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白芷也是忍不住皱眉，迅速上前。抓住了刘巧巧的手腕摸脉。
真就是刚做完手术，现在应该在医院修养。
怎么到这里了。
刘巧巧浑身都在发抖，眼泪落个没完。
巧巧妈扑到了大壮妈身上。直接骑在大壮妈身上，“丧心病狂的万玩意儿。”
“要不是你们一个个心眼这么黑。”
“我家巧巧怎么可能出这样的事儿。”
“巧巧不是为了给你们老钱家生孩子，也不会差点死了。”
“说不定就是这么多年，老虔婆你给我家巧巧吃了套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把她给吃坏了。”
“现在想甩了我们家巧巧，门都没有。”
大壮妈也破口大骂，“你们家刘巧巧就是不下蛋的母鸡，凭啥赖在我家。”
说着又是一声惨叫。
那是被巧巧妈生生拽掉了一绺头发。
这两老太婆直接厮打了起来。
周围都看着，不敢拉，也不想拉。
毕竟巧巧妈在上风。
他们再没有心眼，这会也有点看不下去。
太缺德了。
巧巧还没出院呢。
他们这边就已经找好下家了。
生产队的也没法帮忙。
这俩老太太凑到一起，就是抓脸，拽头发。
扇耳光。
侮辱性虽然很强，但是，杀伤性真的不是那么强。
但是大队的人上去拉扯。人家赖在地上，你就说不清了。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还是徐书记看不下去了，“再打！在打！都给去扒粪！”
钱大壮这才上去帮他妈。
可巧巧妈又是一巴掌甩给了钱大壮。
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tm以后就算是生儿子也没屁眼的缺德玩意儿。”
“当初求着要娶我家巧巧的时候，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老娘打死你个没良心的玩意儿！”
“我家巧巧差点叫你们害死。你们就忙着找下家了！”
大家都觉得钱家有点缺德。
巧巧这七年没有生孩子，但是被钱家磋磨成什么样子了啊。
那钱老太婆，给巧巧偏方，都是什么恶心玩意儿？
说不定，还真就是因为这些药给喝的身体不好的。
要不然，咋那娃娃还能怀不对地方？
看到儿子挨打，大壮妈又扑了上来，“我儿子这叫，这叫自由婚姻。”
“你懂啥啊的。”
“你凭啥干涉。”
徐书记也是在没办法了，“行了行了，松开，都是干什么。”
“钱大壮！你妈再动手，你就去给我改造。”
大壮妈脸色一变，“凭啥！”
“都说婚姻自由。我儿子要离婚咋了？”
“他刘家的女儿，都不能生了。凭啥还要赖在我家？”
“就是你们生产队也不能干涉婚姻自由！”
大家都人不足窃窃私语，“是有点缺德。”
“巧巧这次出事儿，也是为了给钱家生孩子啊。”
“就是，要不是为了给钱家怀孕，咋可能差点死了。
“再说，你们没听说吗，只是概率比平时小一点而已。”
“这身体也是能养好的，以后也是能怀孕的。”
可也有就站在钱家那边的。
“七年都没有一个孩子，还要再等，概率还要更小，钱家老太婆，还能活几年啊？”
“万一看不到那一幕了，可咋的啦。”
“至于巧巧以后找个有孩子的鳏夫，生不生孩子的，都没啥，不是也挺好的吗。”
“何必相互耽搁呢。”
在如今这个年代，不留后，就是最大的过错。
看到大壮以及大壮妈听到周围的话，下巴都抬起来了。
巧巧妈也是嚎啕大哭，不再动手。
就只是抱着自己女儿哭个没完。
徐书记还是沉默了。这种，就是婚姻自由。
别说公社，就算是人家亲戚也管不了。
一掺和，那叫“干涉婚姻自由”。
徐书记黑着一张脸，问钱大壮，“钱大壮，你怎么说？”
“巧巧不是不能生。她只是概率小一旦。”
“她为你们家操持了六七年。”
“这次怀孕，也是你们家的孩子，也等于是为了你们家，才遭罪的。差点就没有保住一条命。”
钱大壮看了巧巧一眼，声音低了一点，“徐书记，我也不想。”
“可是我娘年纪大了。”
“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总不能看到我的妈闭眼都不踏实吧…”
随后又看巧巧，“那个，巧巧啊。”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可是，你也不能生了。”
“你再找一个，人家有孩子，也能过。是不是？”
巧巧妈破口大骂，“我当初，你没钱的时候，求到我跟前，说以后一辈子都对我的姑娘好。”
“现在，你个王八蛋，翻脸比翻书都快。”
大壮妈却冷哼，“徐书记，这婚姻自由，我儿子要离婚，您不能阻拦。”
徐书记看了他们一眼，黑着一张脸，看向了板车上的刘巧巧，看到她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声音都小了不少，“巧巧，你咋说。”
刘巧巧眼泪吧嗒吧嗒掉个没有完。
看着钱大壮，“钱大壮，你，你真的要跟我离婚？”
钱大壮有点心虚，“巧巧。”
“你不能怪我，你也以后不能生了，总不能让我继续这么等下去。”
“你也能再找一个吧……
巧巧眼泪掉得更凶了，
“徐书记，我，我同意离婚。”
巧巧妈就在旁边，嗷得一嗓子哭出来，“我的巧巧啊。以后咋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