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清楚着呢！”
校门口人来人往，顾梅知道黎然不想在这里说这些，怕丢人，但她偏不挪地儿，她就是要在这里说。
“我听说你那个拖油瓶女儿以前是跟着她的奶奶一起生活，她的奶奶去世后，她是一个人在老家。可我记得，你是在她的奶奶去世后快有一个半月才去老家接的她吧？”
“天可怜见的，十八岁的小姑娘，相依为命的奶奶去世都没个长辈帮忙张罗葬礼。还是个孩子呢，都顾不得为老人的离世伤心就要自己筹备葬礼。”
“你把她接到顾家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吧？毕竟你这个人一向假清高要面子，怕被人说闲话。”
“可你又不想她拖累你，于是你在把她接到顾家后就故意忽略她。我听晴晴说，你那个拖油瓶女儿来宁城这一个多月，你不仅没给过她一分零花钱，还连她的学费生活费都没有过问。”
“黎然，你是这么粗心的人吗？”
“不，你不是。”
“你能把苗苗照顾好，能让小枫承认你这个继母，甚至是晴晴，她住在顾家期间你都把她安排得妥妥当当，这说明你是个能处处都兼顾得很好的人。可是，这样的你却独独忽略了你的大女儿。”
“黎然，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黎然见路过的人对她们指指点点，路过的人里面还有一些她熟悉的面孔，这让她有些难堪。
“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不承认？不要紧，我也不需要你承认。我听说苗苗很喜欢她那个同母异父的姐姐，为给她出气，苗苗还不惜把晴晴赶出顾家。如果让苗苗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目的就是让你那个拖油瓶女儿自动离开顾家不拖累你，你说苗苗会怎么看你这个妈妈？”
黎然猛地抬头：“你——”
顾梅满意地笑了。
“我话就放这里了，给你一个月时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让晴晴再住回顾家，不然别怪我到苗苗面前去乱说！”
见黎然面色愈发难看，顾梅更满意了，走之前还不忘再刺激黎然：“说起来，养个女儿也不费什么事，我哥和小枫都不介意顾家多养一个女儿，你这个亲妈怎么反倒介意起来了呢？”
“哦，差点忘了，你一向自诩清高不屑和我们这种俗人同流合污，没家世没能力还离过婚带着一个孩子嫁给我哥，对你来说已经是顶着很大的压力了。你不想再带个拖油瓶让人说你闲话，对吧？”
“我这样的俗人都知道把女儿送到顾家为她谋个好前程，你却……啧啧。所以啊，黎然，以后你就别总一副看不起我攀附顾家的清高样了，我和你谁更不像个人还不好说呢。”
不知是哪一句刺激到了黎然，让她再控制不住怒意：“你那是为你女儿谋好前程？分明是为你自己！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顾梅也不生气，得意笑说：“别管我是为了谁，反正我肯为我女儿豁出去，而你，做不到！”
“你不仅做不到，你还为了不让你女儿拖累你，对她一个小姑娘耍心机让她主动远离你。”
“黎然，午夜梦回的时候，你睡得还安稳吗？对自己的女儿这么绝情，你说你会不会有报应啊？”
黎然身形一晃，面色微白。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顾梅猖狂地大笑着离开。
*
“云栀！”
下午放学，云栀在学校门口的公交站等公交。
她下午都是待在画室，放学后直接从画室离开，没有再回班级。
晏宸骑着自行车一个帅气地甩尾脚刹停在她面前。
“不是说放学陪你去买自行车吗？怎么不等我一起？”
天有点热，晏宸的校服外套脱下系在腰间，他身上是一件白衬衫，领带系得松松垮垮，书包单肩挂着。他坐在自行车上，一脚踩着踏板，一脚踩地。
笑容灿烂。
和霍青梧不同，霍青梧穿校服从来都是规规整整。比起霍青梧的高冷正经，晏宸更显恣意洒脱。
目光从他身上轻轻移开，云栀说：“我以为是在老城区那边买。”
“是在老城区买，但坐公交不顺路，下了公交还得绕一段路才到卖自行车的地方，耽搁时间。”
拍拍后座：“上来，我载你！”
恰是此时，霍青梧的车从一旁路过。
后座的车窗紧闭，车外的人看不到车里的情况，车里的人却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情形。
霍青梧清楚地看到了在公交站前开心交谈的两人。
开心是从晏宸脸上看出来的，云栀依旧面无表情。
忽而，晏宸回头看了过来。
明明从车外看不到车里的情况，但那一瞬间，晏宸和霍青梧的视线就是撞上了。
晏宸微笑。
霍青梧收回了视线。
车渐渐驶远。
这个视线交汇不过一秒的工夫。
连云栀都没有察觉。
当然，云栀没有察觉不是她警惕性不够，而是她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晏宸再次邀请她坐他的自行车后座，她的目光就停在了他的自行车后座上。
盯着看了大概有半分钟。
晏宸也不催促她。
视线从自行车后座移开，云栀看向晏宸，正要拒绝：“不用……”
突然被打断。
“枝枝。”
一辆车在面前停下。
车窗滑下，驾驶座是黎然。
中午见过顾梅后，黎然没有回顾家，而是找个安静的咖啡馆坐了一下午，快到放学时间她才从咖啡馆离开。
将车驶到了宁城一中门口。
她早就看到云栀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露面就见晏宸出现在云栀面前。
少年长得亮眼，长相身材在这个年龄的孩子里绝对算得上拔尖的，笑起来很阳光，是最讨长辈喜欢的类型。
少年在和云栀说话，两人看起来很娴熟。
黎然没忍住，将车朝两人的方向开去。
云栀和晏宸同时循声看过去。
晏宸看看车里的黎然，又看看站在路边的云栀，没有出声。
他没见过黎然，但从云栀的反应不难看出对方是在叫她。
枝枝？
云栀的小名吗？
“有事？”云栀淡淡道。
同样是面无表情，但黎然能感觉得到云栀刚才和那个少年说话不是这样冷硬的态度。
轻轻拧眉对云栀说：“上车，我有话和你说。”
“不必了。”
云栀说着，上前侧身坐上晏宸的自行车后座。
“麻烦你了。”
晏宸弯眉笑了笑：“不麻烦，顺路的事。”
“坐稳了。”而后他冲车里的黎然礼貌地微笑点了下头，自行车就“咻”地一下和黎然的车擦肩而过跑远了。